又是夕陽,血城的落日總是特別紅,照耀在那血跡斑駁的街道上。陸凱冉緩緩睜開了雙眼,粘稠的感覺從頭上傳來。頭發上染得血已經結成了一團。
陸凱冉找到了這棟房子的浴室,他放上熱水,坐進了浴缸。
外面,一切都很安靜,安靜的可怕,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還有最后兩天了,按理說獲夢應該退兵了吧。”陸凱冉躺在浴缸中自言自語,“出去看看吧!反正也退的回來,大不了在轉個兩天,皇帝來了就沒事了。”
陸凱冉走到了門口,躡手躡腳的把那些堵著們的大型家具一件一件搬掉。“退兵~!退兵~!退兵~!”除了祈禱,他現在什么都做不了。轉個兩天的感覺就好像吃屎一樣,可以做,做得到,但是很難受。
東西搬完了,陸凱冉輕輕推開了鐵門,鐵門摩擦地面發出沉重的響聲。
明亮的光照耀在陸凱冉臉上,不是陽光,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雄雄的火光照亮了獲夢們的臉,那一張張惡心的臉流露出嗜血的貪婪。密密麻麻的獲夢昨天就圍住了這棟房子,它們一直沒有沖進來。
它們看見陸凱冉出來,紛紛抄起手中的武器,它們手中的刀刃,在火光中仍然閃著攝人心魄的寒光。它們踩著沉重的步伐,粗重的金屬聲伴著鮮血激起的聲音讓人心生恐懼,它們不斷向陸凱冉走來。還有上空那遮擋了星光的獲夢獸大軍。
“額……大哥們淡定……我就路過……先走了哈。”陸凱冉急忙退進房里,把鐵門鎖死,從床邊拿來了太刀和闊劍,靜靜聆聽那暴躁的心跳聲。
感覺就像一場游戲,有人操控著這些獲夢來圍剿陸凱冉。陸凱冉是這游戲里的一只怪物,從史萊姆升到的大BOSS。
每一只大BOSS總是在最后時刻被人們推翻在地,用利刃切開BOSS的肉體,讓它的血滲入泥土,讓它的軀體支離破碎。
“砰!砰!砰!”鐵門不斷出現一個又一個向內凸出來的凹陷。
“哐當!”鐵門倒下,一只獲夢獸首當其沖,它亮出了它的利爪,直指陸凱冉的喉管。
陸凱冉用闊劍橫掃,拍飛了這只獲夢獸,然后跟上去把太刀扎入它的頭顱。
又是四只獲夢獸沖了進來,朝不同方向撲向陸凱冉。“轉刃—血舞。”四道溫熱的液體灑在陸凱冉身上。黑暗中那雙瞳孔發著奇異的紅光。
下一波獲夢獸還沒有沖進來。陸凱冉沖出門口,把太刀和闊劍交叉橫于身前,一只沖向他的獲夢獸撞上了刀刃,身體被分成了四塊。
暗紅色的血液在心房里消失了,一股暴戾的氣息從陸凱冉周身爆發而出。他從未學過什么高深的武技,一直是靠力氣或者簡單的砍切來殺人。可是此時此刻,陸凱冉仿佛戰神附體一般,凌亂的刀光劍影中依稀能捕捉到幾分節奏感。
“咲いた野の花よ
ああどうかおしえておくれ
人は何故傷つけあって爭うのでしょう
リんと咲く花よ
……”
陸凱冉忽然唱起了歌,一個從未好好學過外文的人居然就那么哼起了日文歌。歌聲中帶著悲涼。他唱歌一直很爛啊,可是這次,那悅耳的聲響震撼著人心。
一場殺戮的節奏,一場死亡的舞蹈。此時,陸凱冉仿佛專業的舞者,帶著雙刀在舞池中穿梭,所過之處,被他舞技所折服的人們紛紛倒下。
陸凱冉的意識已經麻木了,不知是誰在操控他這具肉體,上演著這完美的舞步。眼眸中,紅光越發強盛。他沉。浸了,沉。浸在了殺戮之中,根本停不下來。
沉。浸殺戮后的三個結果,自己清醒?憑什么?他沒有堅韌的意志,這里也沒有幫他的人。
被強大的敵人殺死?不管是獲夢還是獲夢獸,哪只能抵擋住他?
力竭而死?那柄嗜血的太刀給予他無限的體力。
距離皇帝說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了,陸凱冉一路殺到城墻邊,他已經是個血人了,穿著單薄的短褲,臉上帶著恐怖的微笑。他身上沒有血塊結成,因為血還未凝結時,他的刀刃就又劃開了一只獲夢,新的熱血撒在身上。
時間到了,皇帝沒有來。獲夢和獲夢獸們依舊撲向陸凱冉,然后被切成兩段。
一天后,大火熄滅了,三天前的尸體散發出一股惡臭,陸凱冉依舊揮舞著雙刃,麻痹的精神讓他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一周后,尸山血海。
虛無圣都,駁龍塔內,綠色的倩影依偎在紅發男子的胸口。
“那個小創世怎么樣了?楓呈。”細膩的女聲響起。
楓呈攬著她的腰肢,說:“已經遲到半個月了。這次真是失策啊!”
綠色倩影露出擔憂的神情:“琦琦怎么辦啊!那孩子……”
“沒事,半個月而已!陸凱冉死不了,當年我去到那里的時候誰相信我能活下來。可是我在那里活了十二年。”楓呈安慰道。
楓呈換上了一身紫色長袍:“唉,這毒龍引,衣服都是一大筆開銷啊!”隨即轉身對綠色倩影說道,“那個……謝謝……對不起。”楓呈轉身離去,懸空的王座飄來。
“唉,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可謝謝的,又有什么可對不起的。”偌大的房間空蕩蕩的,晶瑩的液體從綠色倩影的眼角滑落。
“是啊!那么多年,你怎么還為他哭泣!你應該早就明白,當他坐上那尊王座的一剎那,他不再是你的小太陽楓呈,他只是……虛無圣都的皇帝。”一陣嘆息不知從何傳來。
“我明白,可是……”淚水不住的流下,打濕了衣領。
半個月了,陸凱冉沒有一秒停止過殺戮,他眼中的紅光依舊強盛,周身的戾氣已經從無形變成了淡淡的紅霧。不知為何,殺了半個月,獲夢的數量始終沒有減少,知道在城中的密度始終沒有減少。
時間,悄悄的靜止了,陸凱冉的闊劍剛扎入一直獲夢獸的身體里,飛濺的血珠停在了空中。太刀則剛好架在了一只獲夢獸的喉管處。
皇帝踱步在尸山血海中,四周盡是濃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可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仍然保持著儒雅的微笑。
“唉,那小子估計要哭了吧!這么多獲夢和獲夢獸,起碼得上萬年的修為才能養育啊!算了,吞靈攝血刀是他要我給這孩子的,沒有什么不好意思。”
皇帝伸出嫩白的右手,按在陸凱冉頭頂,一股白光鉆入他的眉間。
陸凱冉周身紅色的霧氣在一點一點消融。
不,不是消融,粘稠的戾氣被陸凱冉的身體吸收了。戾氣彌漫在陸凱冉的身體里,融入每一個細胞中。有些細胞一接觸這戾氣就死了。有的活了下來,閃著乳白色的光滑,像癌細胞一樣高速分裂,填補著死亡脫落的細胞留出來的空隙,填滿后依舊在分裂,陸凱冉在皇帝眼中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生長著,陸凱冉原本一米六五的個字一下子沖到了一米八左右。
陸凱冉的身體居然擺脫了皇帝對時間的束縛,骨骼和肌肉正在高速生長,可惜皮膚沒有跟上,陸凱冉體表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死亡脫落的細胞隨著血清從口子流出。
“怎么回事!他的一部分肉體強行擺脫了我對時間的束縛?”皇帝一臉驚愕,隨即瞇起眼睛道,“超越時間的屬性——創造。”
沒有人知道,其實千萬年來,除了第一代,所謂的創世之神,都算不上真正的創世之神。只有連同天生的肉體都是創造屬性的人接受傳承之后才能變成真正的創世之神,而陸凱冉,原本體內只有一半不到的細胞帶有創造屬性。可就在剛才,他的肉體完全被創造屬性所取代。
皇帝撤銷了對時間的束縛。陸凱冉雙手的刀刃各自切開了它們所面對的敵人,熱血灑進他那一道道口子。痛覺神經在一瞬間覺醒,剛才肌肉骨骼撕裂、愈合、生長的痛苦同時襲來,陸凱冉直接昏倒在地。
裂開的皮膚少了時間的約束,開始快速的愈合。皇帝放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壓制住了瘋狂分裂的細胞。否則陸凱冉不是被細胞抽干營養,就是被肌肉的重量壓碎骨骼。
密密麻麻的獲夢和獲夢獸撲了上來,把皇帝和陸凱冉都包圍在其中,那一把把利刃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帶來死亡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