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陽月

濱河村也就是我們村是賓叔六歲流浪的終點站，由于緊挨溪河而得名。賓叔是個孤兒，更是個富人。他剛來我們村的時候，全村的孩子都為他眼紅。曉巧的爺爺，因為常年撐船，小有名氣，人們都叫他相伯。相伯一身清貧，只有個小孫女作伴，取“小巧玲瓏”之意，喚作曉巧。

在一次逢場上街的時候再一處橋洞子上看見了他，于是就把他揀了回來。他到相伯家時，頭戴一頂大氈帽，身上穿著大紅襖。只有從他凍得發青的光腳和一身泥土味能識別出他是一個流浪兒。所以，全村人每逢過渡時看到船上多了這么一個角色，都不免懷疑，是不是相伯的遠房貴親戚來了。每次村民驚異的提問都被相伯平凡而簡單的回答所折服，村民門更加驚異了。甚至連這條平時不曾興風作浪的溪河也開始泛濫起來。

沒多久，全村就傳開了。說什么“渡溪口，有老朽；老朽多了人一口！”隨之而來的各種傳聞也多了起來。

有說相伯販賣人口的，說他這次遇到了對手沒賣掉只好自己養了；也有人說相伯有個好兄弟在城里失了勢挨了槍子兒，留個后等長大了給他報仇的；更有人說相伯是個老古董，怕孫女靠不住養個孫子養老的……

對于這些，相伯都像渡渡船一樣，聽之任之；仿佛每個謠言都是一個渡客，而時間就是熬過這段時光的“溪河”，渡客從這邊渡到那邊過了這個這條河也就傳聞也就不了了之。倒是這孫子卻越來越像孫子了。相伯給孫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相如賓。

一天中午，小如賓在地壩中玩耍時偶然問起了自己名字的由來：

“爺爺，爺爺，我為啥叫相如賓呀？”

相伯笑吟吟的拉過如賓嫩白的小手，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破舊的膝蓋上露出兩三點粗黃的皮膚。相伯戳著膝蓋上的褲洞微笑著且語重心長的說：

“從前的從前，在我們四川的成都平原上有個叫相如的大官，他接待賓客很有禮貌，人們都叫他相如賓。所以，我也想讓人們叫你相如賓。如賓呀，你可要當大官給爺爺爭光啊！”

相伯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小如賓小而厚實的肩膀，

“懂了沒，男子漢就要像個男子漢！”

“恩，要得，爺爺我聽懂了。”相伯笑了，似乎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這天夜里，他夢見了曉巧的媽媽；一陣大汗之后相伯睜眼，看到了睡在自己左邊的曉巧和右邊的如賓，心中平衡了許多。

至于那天晚上夢見了什么？相伯怎么也不肯說。他總是有個心結，結在心底不曾解開。每當曉巧和如賓爭吵時相伯總會叫過曉巧恨恨的對她說：

“你這姑娘，不曉得文靜點嗎？一點兒都不像你媽！”

說完總有幾滴淚花從眼角滑過，而曉巧則會放聲大哭起來，不知是想媽媽了還是由于挨了罵。而一次一次的教導之后曉巧似乎也懂事了許多。她和如賓也漸漸親密了起來，相伯也就開始放心了。兩個孩子都有午睡的習慣，而唯獨相伯沒有，也許是有的，但不知何時早已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