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睿是在大學吉他社里認識的,他一米八的高個,一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整個人透著校園大男孩的陽光帥氣。那天他走到我面前,問我有沒有聽過宇多田光的firstlove,我說沒有,他就在我面前彈了起來。即使是之后我和他分開很久了,他那天的音容笑貌還是在我心里,揮之不去。
大學畢業以后,方睿被一家赫赫有名的國企錄用了,可這家公司有個規定,凡是新員工都必須到四川的分公司工作兩年時間才可以再回總公司,可這對我和方睿來說就意味著分離。
送別的那天,我表面上佯裝著不痛不癢的神態,提醒著方睿在異地要小心身體,千萬別累壞了。可在送方睿上飛機之后,我站在機場的陸地窗旁,看著天空。那天上海的天氣異常的好,陽光透過單薄的云層,耀的人睜不開眼,也耀的我流淚。兩年又不長,一眨眼就過了,我會好好等你回來。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04秒,汶川大地震。在上海的我只覺得有輕微的搖晃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直到同事恐慌的念出網上四川地震的消息。我只覺得頭腦里一片空白,人站也站不住。“方睿,方睿。。。”我不停的念著方睿的名字,手機一遍遍撥打著方睿的手機,可就是打不通。有同事安慰我,說現在四川的通訊信號收到了損壞,很多人的電話都打不通。可這些話我根本聽不進去。我跑去廁所,蹲在馬桶上泣不成聲,我不能想象沒有方睿的日子,我也從來沒想象。就在我崩潰邊緣,方睿的電話終于打來了。“桃子,我沒事。剛剛電話打不出去。地震在我工作單位旁邊的縣上,我這里只是有震感。”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我只覺得方睿的聲音從未如此悅耳。“方睿,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我已經過夠沒有你的日子了。方睿柔聲細語的說:“馬上,馬上我就回來了,一回來我們就結婚。”
兩年一晃就過了,方睿終于又回到了我身邊,可我們卻沒按計劃中的進行,方睿的母親并不贊成我們的婚事。我的父母在我小學的時候就離異了,倆人也各自組成了家庭。這么多年我也就靠著自己過日子,而他媽似乎早就給他物色了更好背景的女孩。方睿小心翼翼不讓我知道,可女人都是敏感的。我又怎么會不知道。
方睿這是第一年回到總公司,每天的工作多到焦頭爛額,基本上是晚上我睡了他下班回家了,天不亮他又去上班了。有時侯我會覺得為什么我們現在天天躺在一張床上卻是毫無交流,反而比以前還生疏了,可我知道方睿忙,上班已經夠辛苦了,不好再多要求什么。
那天,公司里正好有個聚會,這一鬧就鬧到晚上11點。提早回來的方睿沒看見我發了很大的火,可我卻覺得我什么我就不能有屬于我自己的時間呢?我們大吵了一架,可看在多年感情基礎和不想失去彼此的心情上,沒多久我們和好了,可自那以后我推掉了一切單位,同事之間的聚會,我怕方睿回來看不見我又會生氣。我有時會問自己,為了愛的人失去了自己值得么,那時我還不知道答案。可我天天一下班就回家,做飯打掃,等方睿。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仿佛失了魂,總是這樣日復一日的等。可再等也沒等到方睿媽媽同意的那天。
方睿母親還是不同意我做她家的媳婦,除此之外,還拼命把其他女孩介紹給方睿。有次方睿洗澡,他的手機放在桌上,我偶爾瞥見了方睿手機上跳出的消息“睿哥,在做什么呀,你媽請我明天上你家吃飯,你會來么?——佳瑩”。我和方睿這么多年從沒碰到感情上的第三者,可眼下我卻有些慌了,我拿著手機就直接沖到浴室:“方睿,你來和我說說,這個佳瑩是誰?”方睿不慌不忙:“哦,她呀,是我媽朋友的女兒,我媽硬是要介紹我們倆認識。”我快氣瘋了:“怎么你媽這么惡毒,明明知道我們倆在一起還要給你介紹,這是不是一定要逼的我們分手她才開心!”“林桃!那是我媽!不許你這么說她!”方睿一下子提高了音調:“要不是你出生不好,我媽會嫌棄你么,我們早就結婚了。”說出的話和水一樣難以收回。這話一脫口,方睿也覺得不妥。可我已經聽在耳里,記在心里了,:“方睿,是我的錯,我配不上你。”說完,我就轉身出了門。回了自己家,我趴在床上可勁的哭,我發現女人真是沒用,遇到問題也只能靠哭來解決。我下定決心再也不回去了,可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再加上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放就放下。沒兩天,方睿前來負荊請罪,我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可看到眼前的人沒法不原諒他,還是和他走了。可回去的日子也再沒回到以前,方睿前有媽媽的壓力,后有我的負擔,再加上工作的重壓,在日常生活里我們的爭吵也越來越多,一吵我就哭,哭的他心煩意亂,干脆是天天泡在公司里加班。
那是偶然,我對著櫥柜玻璃看到自己的臉。為了方便做家務我早就把一頭長發給剪了,天天哭的眼睛也不似以前清澈了,現在的我從內心到外表的衰老。前些日子,我去體檢,我的視力由原來的2。3降到了現在0。5,我好笑地告訴醫生自己是哭太多了,醫生也開玩笑回我當心哭瞎了眼啊。我干澀的扯扯嘴角,卻笑不出來。我摸了摸自己齊耳,蓬亂的短發,心中似乎打定了主意。
那是方睿要出差兩天,我趁著這兩天把屋子里所有自己的東西全搬走了,小到牙刷牙膏,大到衣物擺件,還仔細檢查了好幾遍,直到確保房子里連自己的一根頭發都沒有了,我才離開。我只給方睿發了一條短信:“我累了,我們分手吧。”看到這一切方睿自然是追去了我家。可我早有做好了打算,我手機關機,家里的電話線也拔了,鎖也換了。方睿沒有辦法,跪在門口求我開門原諒他。
我不是狠心的女孩,大學四年,工作四年,八年的感情如何才能割舍。門內的我像是個戒毒的人,我把頭埋在被子里,不聽門外的聲音,把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來緩解內心的疼痛。哪怕是地震的死別,我都沒想過要和方睿分開,可現在,是我自己,是我自己選擇以后的人生里沒有方睿。當我們的日常只有爭吵,我待在你身邊也只會漸漸衰老。八年了,即使這是讓人上癮的毒,也該戒了。方睿,人都是自私的,我是很愛你,可還是決定離開你;我是很愛你,可我不能失去了自己。
那是后來的事兒了,我在芬蘭旅游的途中認識了一斌,冰天雪地的芬蘭,一斌在拍攝照片時沒看好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吃屎,路過的我正好看到。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們一起去泰國放了水燈,去布達拉宮朝圣,在香港吃了車仔面。一斌也是離異家庭,他沒方睿英俊,可他脾氣好,從不生氣,他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從沒吵過架。所以我們一年后就決定結婚。
婚禮前一天晚上,我接到方睿的電話,“桃子,我求你,求你別結婚,我一定可以說服我媽。你別離開我啊。。。”
我靜靜聽著,眼神悠遠深長,說,“不了,我的視力好不容易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