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了李銘春父女,上官青木便帶上佩劍出了李府大門,他想去打探一下白景文的下落,想主動出擊,談談他的心思,雖然知道他不一定會說實話,但為了小雨他還是要去。
沿著李家莊南邊的小路一直走了三里,一片密實的桃樹林浮現在眼前,五年前的春天,他還在這里折了一車的桃花帶回青木莊園送給疏雨,如今桃園還在,只是過了開花的時節,滿園綠色,枝頭上開過花的地方大都結出了小小地果實,看著滿園的綠色他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現在他和她的關系算是有結果了嗎?他搖搖頭,苦笑一下,或許她只是不想傷害孩子吧?
胡思亂想的時候,桃園翠綠深處,走出一抹熟悉的緋紅色,上官青木看著走來的女子,怔住,“季姑娘?”
那緋衣女子似乎比五年前更秀麗了,她面帶微笑地看著上官青木,“東風暗換,韶華幾度沒紅塵,幾番月滿乾坤。寂寞闌珊花事,誰懂個中因。恨無情風雨,葬送三春。簾櫳日昏,索然臥、獨思君。半載天涯思念,欲斷香魂。浣花溪綠,可憐是、誰共賦詩文?心戚戚、悄掩重門。”季玥柔柔聲輕吟,隨即沖他莞爾一笑,“上官公子,可還記得這首詞?還記得玥柔?”
上官青木淡然一笑,“季姑娘沒取走我的性命,只在我身上留了七道疤痕,我自然記得!”
“哦,這么說算是謝我不殺之恩嗎?”季玥柔眼里依舊帶著笑意——令人猜不透的笑意。
上官青木淡淡說,“算是,我想問,怎么這么巧會在這里遇到季姑娘呢?”
季玥柔折下一枝桃枝,看著上面密密的葉子以及夾藏在里面的果子,“如果我說,我是專程在此等候公子,你會相信嗎?”
上官青木點點頭,“我信,但若是我不走過這里,姑娘豈不是白等了嗎?”
季玥柔冷哼一聲,甩手將手中桃枝仍到地上,“白公子安排我守株待兔已經半個月了,如果公子遲遲不來,那么玥柔只好等下去,直到公子出現為止。”
“白景文?他這么有把握?姑娘怎么會為他賣命?青木真是小瞧姑娘了!”上官青木聽她說話,忽而有些瞧不起她了。
“呵呵呵,拿人錢財,總該為別人做些事情,上官公子是個生意人這道理都不懂嗎?”季玥柔嫵媚的笑容再次展現,“上官公子,不是要找白公子嗎?那就隨我來吧。”說著轉身向著桃園深處走去。
上官青木不再說話只好跟著她向里面走去。
穿過密集的桃樹林,是一片開闊的河灘,野草繁茂,鳥鳴聲不絕于耳,河水清幽,不寬的河面上停著一條小小的烏篷船,。上官青木舉目四望,忍不住感慨,“想不到這兒的風景如此清幽呀。”
“你也是個喜歡清靜的人,看來咱們倒是有緣!”白景文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青木轉頭看見了從小船上走下來的白景文,“白公子好雅興。”
白景文禮節性的拱了拱手,“上官公子請!”說著伸出右手做個請的姿勢,指向小船。然后邁步上了船。
青木跟在他身后上了船。
季玥柔看著他們上了船,自己則轉身又進了桃林。
傍晚上官青木回到了李府,李疏雨站在大門外等他,看到他回來,連忙上前,“見到他了?他怎么說?”
上官青木認真的打量了這個有名無實的妻子一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說只想見你一面。”
“這——我,我不想見他。”疏雨低下頭弱弱地回答。
青木腦海里閃回著白景文說過的話——“如果不想讓我再騷擾你們,就讓她見我一面,把話說清楚,若是她真的絕情了,我便不再打擾她。”
他看得出疏雨的為難,不是不愿意見他,只是不敢見吧?如果見到他,往日的情感再次點燃,對他是第二次傷害,而她也不愿意再次傷害他。
在她的心里對他有的只是感激吧?
青木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白皙細嫩的小手,“去見見他吧,把心里的結打開,于他,于你,于我,都是好的。”
疏雨點點頭,“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面?”
青木感到她手心里有汗沁出,手掌卻依然冰冷,知道她依舊心里慌亂,便說道,“別害怕,等你想好了,我再幫你約他吧。”說完拉著她進了李府。
“你放心。”李疏雨任由他牽著,走到后院廂房門口時才開口說話,“我不會再回到他身邊的。”疏雨抬起頭看著花圃里縱情綻放的粉紅色月季花,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說道。
“我知道。我相信你。”青木采下她目光里的那朵花,抬手插進她發間,“為了鈺兒,我也不會讓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疏雨皺緊的眉終于舒展開來,臉上綻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落日余暉里顯得無比動人。青木醉在那一抹笑容里,永世不愿醒來。
三天后,白景文在桃林后的河灘上約見了李疏雨。
當看著她從清晨的陽光里款款走來時,白景文忽然覺得回到了六年前,和她偷偷約會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等著她,看著她從陽光里走來,他無比開心,看到她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
今天再次看見她,她卻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為另一個男人生了孩子,與他從此蕭郎成路人,情何以堪?白景文深吸一口氣,控制住內心無比強大的壓抑感。
“小雨!”白景文快步上前,試圖拉住她的手,李疏雨不著痕跡的后退了一步,白景文的手落在半空。
“白公子,來得好早。”李疏雨一面說,一面俯下身施了一禮。
白景文看著李疏雨仿佛對待陌生人一般的對他,心頭的熱情忽而化作了怒火,“多年不見,我摯愛的小雨竟如此待我。呵呵呵,當真絕情于此嗎?”說著又湊上前,想去握住她的手。
李疏雨再次退開,始終與他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請白公子自重,如今不同往日,疏雨已是他人之妻,怎可再如從前?”
“哈哈哈,我倒是忘了!我怎么忘了你已經另嫁!我只是沒想到你的心也給了他!小雨枉我對你癡心一片!你可知我中狀元之后,劉相爺一心想把他女兒許配給我,但是我只想娶你,我回絕了他!為了能娶你我得罪了當今宰相,你卻如此對我!”白景文一邊說,一邊落下淚來,他失魂落魄地坐到地上,“當初如果不離開你,我也就不會失去你了吧?你可知我當初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而你卻不肯等我!”
李疏雨站在原地聽他一席話,往日的舊時光浮現在腦海里,心里忽然一陣疼痛,她捂住心口,低下頭讓滿眼的淚水盡情的落進草叢深處。
“他對你一定很好,否則你也不會將我忘記,移情于他,小雨我不會怪你,你幸福就好了。”白景文怔怔地看著平靜的河面。
感受到身后的李疏雨一步步靠近他,白景文深呼吸一下說,“你回去吧,你忘記我是對的,移情別戀也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先放開的你。你應該恨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李疏雨慢慢坐下來,坐在白景文身邊,哽咽著辯駁,她原想說我沒有移情別戀,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青木溫文爾雅的笑容,那個笑容讓她的心猛然一陣狂亂,她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沒有恨你。”
白景文看著身邊梨花帶淚的絕世美女,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
“你,你放開我!”李疏雨慌亂地掙扎起來。
“哼,就算離開我,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白景文想得到的東西,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白景文突然地變了臉,原本俊秀的臉開始扭曲,變得猙獰起來。抱著疏雨的臂膀更加用力了。
李疏雨掙脫不開,戰栗地看著越來越陌生的臉,顫抖著聲音問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要你!現在就要!”白景文一面說,一面開始撕扯李疏雨身上的衣服。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疏雨絕望地喊道,一面奮力掙脫他的懷抱。
“哧!——”李疏雨左邊膀子上的衣袖被白景文扯了下來,白景文看到她肩頭的朱砂印記,怔在原地,伸出手要去觸摸的時候,左臉卻結結實實的挨了疏雨一個耳光。
李疏雨站起身,流著淚跑開了。
“小雨,你等等!”白景文立刻追了上去。
李疏雨邊抽泣著站在一棵桃樹下,頭也不回冷冷問道,“白公子還有什么事?”
“對不起,小雨,是我誤會你了。”白景文轉到她面前,討好地說,“我錯了,小雨你打我吧!”
李疏雨低下頭不看他。
“看到你肩頭為我刻下的朱砂記,我才知道,你的心一直是愛我的,我記得你刻下它的時候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你才會將它抹去,現在印記還在,我——我錯怪你了!”
“哼,白公子,那么我今天就將你忘記,請你以后不要再糾纏我了!”李疏雨話語里無比決絕,她迅速地抽出白景文腰間的短刀,閉起眼睛狠狠地在左肩紅色印記處劃下,頓時血流如注,李疏雨看著流出的鮮血將那朱砂印記徹底掩蓋了,忽然大笑起來,“白公子,從今以后你我再無瓜葛!”說完將染滿鮮血的短刀仍給白景文,踉踉蹌蹌向來時路走去。
白景文愣愣地看她所做的一切,連她扔過來的刀都忘記接,任它掉在地上。心里對她原有的一腔愛意也轉化成了恨,他一拳狠狠地擊打在樹上,桃樹轟然斷作兩截,看著零落的樹葉,白景文恨道,“李疏雨,我沒想到連你也欺負我!好,好,好得很!你想一刀兩斷門都沒有!我必定與你糾纏到底!”
上官青木不放心疏雨一人赴約,就暗中跟著她到了桃林,見她進了林子,就一個人在桃林外找了個陰涼處等她。
正坐在樹下焦急時,看見疏雨從桃林深處踉蹌走來,青木懸著的心還未落定,目光落在她流血的左肩,青木心一緊,急忙走上前去扶她,李疏雨看了一眼青木松了口氣倒在他懷里。
上官青木連忙點住她的穴道,止住流出的血,又撩起白色長衫從上面扯下一條白布,迅速給疏雨包扎起來,看著倦意濃濃的疏雨,青木劍眉緊蹙,關切地問道,“怎么會弄成這樣?”
疏雨有氣無力的握住青木一只手,嘆了口氣未曾說話眼睛里已經一片霧氣,幾顆豆大的淚珠瞬間滾落,“我,我們回家吧。”
青木嘆了口氣,扶起她。
白景文站在一株低矮的桃樹下,看著他們并肩走遠,心里說不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