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水心,請你幫幫我。”阮玉玲低低的乞求道。
莫水心也不再拒絕,和她一起吃力的把男子拖到了阮玉玲的床上。
阮玉玲伸手就往他的懷里摸,莫水心剛想提醒她男女授受不親,她卻已經自他懷中摸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一看,里面有幾粒藥丸。倒出一顆聞了聞,阮玉玲毫不猶豫的就納入了男子的嘴中。
“你會治病?”莫水心愈加的奇怪了,她和阮玉玲已經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好幾年了,從來也沒有看過她治病救人啊。
“會一點點。”阮玉玲將瓷瓶放回男子懷中,怕無情秋風侵襲他脆弱的身體,連忙細細的替他蓋好被子,這才回過頭對莫水心道,“你先去睡吧,很晚了。”
“你不睡么?”莫水心問道。
“我還有點事,再等等吧。”阮玉玲掖了掖被角,轉身坐在了桌前。
莫水心也沒有在說什么,打了個哈欠,顧自去睡了,但心里卻不踏實,總感覺這個阮玉玲今天很不對勁,像是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淡定的讓人害怕。但轉念一想,也許是之前的高燒把她腦子給燒糊涂了吧,唉……真是可憐。
她怎會知道,之前那個阮玉玲已經死在那場重病之中了,眼前這個是另一個世界的阮玉玲。自殺而亡的她魂魄無所依,一不小心就附在了這個身體之上。
阮玉玲立著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禁一陣悲涼,紅衣脫盡芳心苦,心中的那個影子又在蠢蠢欲動擾亂她的思緒了。關上窗,她在搖曳的油燈下執筆又寫下了一闋《如夢令》。
夜深人靜夢破,疑是露濃被薄。
披衣閉窗欞,莫任秋寒妖惡。
妖惡,妖惡,相思已透樓閣。
秋天,真是個不好的季節,雖然可以迎接豐收的碩果累累,可是它卻依舊會讓人覺得傷感。尤其是客居他鄉的游子,在這個時候總是特別的想家,思鄉情濃,所以,歷朝歷代的文人騷客留下的詩篇中,吟秋的名作不計其數。
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她不由得想到了顏郜然,那個男人,真是她的劫啊,這一天,他們交鋒了四次,而處于下風的那個貌似一直都是自己呢。
無奈的搖頭嘆息,她吹熄了油燈,披了件衣服便趴在桌上睡著了,今天,很疲憊,讓她有著心力交瘁的感覺。若非為了愛,她決議不肯留在這種地方茍延殘喘的。
夜深人靜的此刻,顏郜然睡意全無的憑窗而立,手中拈著那一紙信箋,靜靜的發呆。
“阮玉玲,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何要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僅僅是蘭斯王朝的一個小小宮女的。”他喃喃道。
帶著詛咒般的預言出生的他,這一路走來是多么的艱辛,除了貼身的那幾個人,還有誰會知曉?他的孤高自傲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自卑,而他的多疑,則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他不想死,更不想活的無聲無息。
克父克母又怎樣?斷子絕孫又如何,那只不過是一個無名氏的預言而已,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意,并且因此而仇視他?這不公平啊!
每次一想到這些,他就心如刀絞,手上不知不覺的加大了力道,那一紙被他私藏的信箋,差點就重蹈了頤和宮的覆轍。
一只羽若白雪的信鴿撲騰著翅膀飛了進來,他微一抬手,將信鴿抓在了手中,扯下它腳上的信之后便將它放飛了。
信上只有寥寥數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落款處沒有名字,只有一朵墨色的梅花。
顏郜然看著這幾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到油燈前將它燃盡,這才心滿意足般的吹滅了油燈,走向了空蕩蕩的床。
第二天醒來,阮玉玲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床上的男子,可是上面居然是空空如也,人呢?她皺眉,受了那么重的傷還亂跑,真是不要命了,為什么他就這么不懂得愛惜自己呢?就像,昨天上午的那個自己,將生命當做草芥。
“你在是在找我?還是在找它?”就在她對著空床發呆的時候,背后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雖然略帶嘶啞,卻依舊如此的富有男性的磁力,正是那個刺客發出的。
她驀然回頭,他的手中正拈著她那一闋《如夢令》,看上去臉色已經好多了,難道他已經自己調息過了么?否則即使是有良藥,也不見得能好的如此之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