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陸宅時,夜已經很深,陸豐將車停在院里,抱出睡得正熟的兒子,和江如藍并肩往宅子里走。
“哎,A城到F城還是遠了點?!苯缢{感嘆。
說來也真是不巧,江如藍好容易把江氏甩給如宇,帶著兒子到A城一家團聚。沒想到,幾天后,陸夕就被調遷到F城,老兩口雖舍不得小金孫,卻也不得不北上入職。
于是,今年過年,陸豐不得不帶著妻兒奔赴F城。
今晚是除夕前夜,陸夫人見他們來了,急忙招呼著進來,一邊招呼著讓吳嫂上菜。
陸豐夫婦恭敬地喊:“爸媽!”
陸夫人只擔心他夫妻二人餓壞了,張羅著端菜。
江如藍擔心陸匯這會睡沉,夜里該鬧覺了,她從陸豐懷里抱過兒子,坐在沙發上輕聲喚他:“灰灰,吃晚飯啦,有好吃的肉肉……”
陸匯果然醒了,他撲閃著大眼睛,環顧四周,瞧見餐桌那邊的爺爺奶奶,笑著喊:“爺爺奶奶!”
陸夫人滿心的疼愛,過來牽他:“吃飯啦!”
灰灰乖乖地滑下地,拉著奶奶的手,雀躍著跑向餐桌。
最后,陸夕讓吳嫂也坐下吃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飯。
大家又聚到一起看了會電視,灰灰已經撐不住,陸夫人帶他去他的小房間,哄著入睡。
這邊,江如藍和陸豐也犯困,兩人說了一聲,上樓先睡了。
第二天,陸匯醒的很早,陸媽媽給他穿好衣服洗好臉,他就邁著小短腿跑到樓道另一端,爸爸媽媽的房間,準備敲門。
手還沒碰到門,里面傳出他的名字,他不禁將耳朵緊貼在門外,想聽聽爸爸媽媽背著他再說什么。
先是爸爸的聲音:“灰灰就是調皮,哪有小棉襖貼心。”
媽媽的聲音:“男孩子就要皮實些好!”
“咱們再生個女兒吧?”
“哎,你做什么?!”媽媽似乎有些慍怒。
“生女兒?!?/p>
“這大清早……”
媽媽的聲音逐漸低下去,爸爸也不說話了,陸匯已經快哭出來了,爸爸媽媽似乎在商量添個小妹妹,可是他們都沒有和他商量。
他們是不是嫌棄自己了?
陸匯覺得心情糟糕透了。
他避開奶奶和吳奶奶,挎了一個小書包,裝了些餅干和小瓶水,決心離家出走。
陸匯想好了,他要去C城找太公太婆告狀,媽媽最聽太公太婆的話了。
趁著奶奶和吳奶奶在廚房忙活,陸匯輕步穿過客廳,跑出院子。他在墻外站了站,想著往哪里走。
隔壁的院子出來一個小哥哥,牽著一只小狗。
陸匯好奇地湊過去:“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譚惟?!毙「绺绫砬榭峥岬?。
“我叫陸匯,你可以叫我灰灰。”
譚惟想著他的姓氏,陸,想必是陸爺爺的孫子。他只顧著思索,沒有答話。
陸匯有些尷尬,他想起正事,問:“哥哥,你知道往哪里走能出去?”
譚惟指了個方向。
陸匯意志堅定地扭頭就走。
最后,陸匯的離家出走計劃,以被警衛員攔下為結局。
警衛員想盡辦法去套信息,誰知這小家伙就是不開口,一臉不開心地坐在凳子上。
一個電話解救了快要吐血的警衛員。
陸家上下發現找不到陸匯,一大家子人快要急瘋了。還好陸豐頭腦清晰,他給門衛處打了個電話,詢問有沒有小孩出去。
警衛員趕緊幫忙把小孩送回陸宅,江如藍和陸豐見到陸匯后,一顆心才放進肚子。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兒子,確認他沒有受傷,才有些氣惱地說:“灰灰,怎么可以一個人出來玩?”
陸豐拎著兒子的小書包,翻看后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他溫柔地問:“灰灰,你準備去哪里???”
陸匯轉了轉眼珠:“我要去太公太婆那告狀?!?/p>
“告狀?”
“爸爸媽媽不要灰灰了,要偷偷生小妹妹?!标憛R撅著小嘴,委屈的哭了出來。
江如藍聞言明白過來,她脧了眼陸豐,都是這人惹得!
她安撫兒子:“怎么會呢,爸爸媽媽怎么會不要灰灰,就算以后有小妹妹,也一樣會愛灰灰呀。”
陸豐也附和:“是啊,灰灰這么可愛,爸爸媽媽疼你還來不及呢?!?/p>
陸匯眼睫毛掛著淚水,怯怯地問:“真的嗎?”
“當然啦?!?/p>
哄了半晌,才把兒子哄高興了。
初一那天,譚家邀請陸家到家里吃飯。
一大家子人準時赴約。
陸匯驚喜地看到昨天遇到的小哥哥,他過去拉手:“哥哥,我是灰灰,你還記得嗎?”
譚惟已經八歲了,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點點頭:“記得?!?/p>
譚司頤看兩個孩子互動,眼睛里染起笑意,他笑著說:“陸豐啊,你說你家要是生個女兒多好,咱們也能結個娃娃親?!?/p>
誰知這話竟一語成箴。
第二年,陸家就添了個小孫女,大名陸澄,小名橙橙,長得粉雕玉琢,真是寵到天上去。
橙橙長到三歲時,陸豐也被調到F城,不愿麻煩,也住到了父親的小區,因此也和譚家成了鄰居。
過去的三年,也只是過年期間來一趟,所以橙橙和譚惟也認得。
只是定居后,這孩子三天兩頭往譚家跑,黏譚惟比黏陸匯還多些。
有一回,陸豐熟門熟路跑到譚家,找女兒。
譚司頤欣慰地看著自家兒子,說:“不如,咱們定個娃娃親吧?!?/p>
陸豐抱起橙橙,頭也不回地走了。
譚老太爺聽說后倒是高興,他笑呵呵地說:“當年江家的孫女沒能做成孫媳婦,如今陸家的小姑娘能做重孫媳婦,也是圓滿?!?/p>
陸豐在家撓頭:“怎么像在給人家養閨女!”
江如藍也皺眉:“Viki這孩子倒也不錯,就是太老成了些,小時候還活潑些,這幾年越發像個小大人?!?/p>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初一譚家邀約,初二陸豐夫妻就帶著兒子回C城。
上午出發,中午才到,吃了午飯,江家拖著老老少少,浩浩蕩蕩地直奔青山寺。一年一度的祈福,已經成規矩了。
照例去系絲帶,陸豐抱著兒子到處走走看看,江父渝姨領著如宇去搖簽算姻緣,江如藍陪著爺爺奶奶去探望老友,無境爺爺。
說起來,江如藍已經有些年頭沒見到無境爺爺了,前幾年她忙于集團事務,大年初一一過,常常飛到國外談工作,幾乎不怎么在家的。
晚上和陸豐坐在被窩說話,江如藍問:“好幾年前,我帶你去青山寺求簽,你的簽文是什么?”
陸豐想了一下,才理解江如藍在問什么。
索性,他記得牢固,“秋霜肅,夏日炎,世情冷暖,因避難行。佳信至,開笑顏,飛騰一去,撥云上天?!?/p>
這文縐縐的一大段,江如藍佩服:“虧你背的住?!?/p>
陸豐卻沉靜下來,認真地說:“當初,無境爺爺幫我解簽,他說難免一場禍事,但時運一到,即可直上九重?!?/p>
江如藍記起在A城稅務ju上班時,老大高忠民曾點評她的長相,她笑道:“高科長曾說我,命格優,貴人助,夫運佳,果真沒瞧錯,你果然平步青云?!?/p>
陸豐握住她的手,卻道:“也是你命格優,才有我的運勢佳?!?/p>
兩人回憶過往,一時間心更近了些。
城內新開了一家特色餐廳,初三中午,白茉莉張羅著和江如藍夫婦一起去嘗鮮。
茉莉懷著二胎,已經顯懷,徐仁賀依然是小心謹慎地伺候。
四人如今各自拋下孩子,享受著難得的清閑。
臨走時,碰上老員工,馬陽和孫嘉嘉。
江如藍停下腳步,隨意和他們聊了兩句,馬陽如今已經升職,孫嘉嘉離職了,專職當家庭主婦,夫妻二人過的很是滋潤。
最后的最后,孫嘉嘉拉著江如藍到一邊,認真地說了聲:“對不起?!?/p>
江如藍詫異,孫嘉嘉解釋她以前不知道江如藍的身份,有一回看到江如藍坐上江董的車,誤以為有什么不好的關系,還散播了出去。
江如藍自然表示不介意。
只是,江如藍還是問孫嘉嘉,“有嚴跡的消息嗎?”
孫嘉嘉很驚訝,“你知道嚴跡和……”
她自然知道,那年嚴跡背叛她,她早就查了個底朝天。
嚴跡和孫嘉嘉是大學校友,他家境不好,在奪目的孫嘉嘉面前,一直有些自卑。多年來以老友身份相處,那么著急斂財,不過是想趕緊富裕起來。
江如藍打斷她:“你們大概也沒有聯系?!?/p>
片刻,孫嘉嘉低聲說:“聽說在外省。”
白茉莉看江如藍有些發愣,催促道:“趕緊走吧,電影要開場了?!?/p>
江如藍方才道別,挽著陸豐的胳膊,和徐家夫婦一起去看電影。
當晚,陸家夫妻帶著小兒回到A城,一堆公務等著他,沒法多玩,他也有些愧疚,建議如藍留下多玩兩天。
江如藍卻不肯,她珍惜如今的生活,珍惜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每一天。
歲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