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悠長的嘆息,夏卿定定的望著春梅,憋在心里八年多的話終于出口,“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出口,她只覺得仿佛卸下了一直背負(fù)的十字架,身上的世界一下輕了。
“對不起有什么用,也不能把我父母換回來。”春梅眼神有些恍惚,她似乎也回到了那個雨夜,天上驚雷滾滾,紫色的閃電似乎要將天劈成兩半,她一步一步走得萬般沉重,跟著警察去了太平間。
不敢再想了,春梅閉了閉眼。睜眼時,卻又看見夏卿那張在法庭上高高在上顛倒黑白的嘴臉。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一字一句,虔誠認(rèn)真。
“你走吧。”春梅似乎不愿意和他多說,站起身來,似乎便要逐客,“雖然這不是你的錯,可我還是不想見到你們家任何一個人。我也希望,你們以后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
夏卿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她不覺得委屈,反而是更加沉重。她看了一眼春梅懷里的孩子,睡得正是酣甜,廚房里的丈夫正在做著中飯,她突然有些羨慕起春梅。
同樣的一件事,她和她,卻是兩種極端的命運。
“好,我不會再來找你。”夏卿低頭,又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明白,我當(dāng)初所做,都是別無選擇。我們都是為了我們的親人。”
緩步走到門口,卻突然被春梅叫住,“還有,以后不要給我打錢了。我李春梅不是靠死父母發(fā)的財!”
夏卿突然頓住了,“官司判了之后,我沒給你打過錢。”
“難道不是你每月給我打的錢嗎?”春梅也愣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去了臥室,翻箱倒柜間,她丈夫從廚房探出了頭,見夏卿站在門口,不由出聲,“你要走啊,飯都要好了。”
“不了,我今天還急著回青城。”婉拒了他,春梅已經(jīng)從臥室走了出來,她手里還拿著一張明信片,“看,這不是你寄給我的明信片嗎?”
明信片很古老,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上面只工整的寫著幾個字,“祝一切安好。”落款卻是空白。
筆記有些潦草,意料之外的,卻有些熟悉,想不出是誰。
“這不是我。”她只一眼便否定了。
“可我想不出還有別人。”春梅看她呆呆的望著明信片出神,語氣卻是肯定,“不管是誰,這人肯定跟你有關(guān)。我麻煩你轉(zhuǎn)告他,讓他以后不要再給我錢了。”
夏卿盯著那幾個字,似乎要看穿那張薄薄的紙張。看了半天,卻還是沒有頭緒,夏卿快要被這種明明知道卻想不起來的感覺折磨瘋,最后,她將那張明信片揣到了包里,從春梅家離開。
在鎮(zhèn)上隨便吃了點,夏卿便要趕著回去。時間已經(jīng)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兩點,回青城還要三個小時,說不定那個時候天都快黑了。
附近沒有車站,只能碰運氣等路過的汽車。也不知是夏卿運氣實在是不好,還是節(jié)假日出行的人太多,她在小店里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看到一輛汽車經(jīng)過。
一坐上車,夏卿便有些昏昏欲睡了。路上顛簸得厲害,到處都是灰塵,讓她有些暈車。百無聊賴間,她又掏出了那張明信片,似乎非要從蛛絲馬跡中剝出事實。
夏卿身邊朋友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更少。她實在是想不出,誰會以她的名義關(guān)心著春梅。是在為她恕罪嗎?還是別有用心?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一排小字,還是半點頭緒也沒有。天色越來越黑,車內(nèi)開了一盞小小的燈,眾人睡得安穩(wěn),她托腮靠在車窗邊,聽著窗外的細(xì)雨,神思卻不知飄向了哪里。
突然,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名字。
顧珂。
幾乎都快忘記了他的字跡,潦草很狂妄,一如當(dāng)年他的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