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期間,許心妍來找過我。
我和她坐在住院部外的休憩區,涼涼的風吹過,我攏了攏厚厚的外套,不知不覺中,已是隆冬歲月。
“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許心妍依舊那么時尚靚麗,來看望病人卻穿得大紅大綠,不過我不去跟她計較,看在她是我手下敗將的份上。
“不知道。”想想就覺得得意,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于你用盡全部去恨一個人,那個人卻不知道你在恨他,還過得很好,足夠令人泄氣。
看許心妍緊皺的眉頭我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見齊迦的時候,他才14歲。可是他本就是天之驕子,長得好看,頭腦聰穎,就連我們這些年長他許多,比他多讀許多年書的人都沒法超越他的智慧。我那時就想,等他再長大一點,就讓他做我的男朋友。”許心妍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徑直說著她和齊迦的過去。
“我以為我可以等他慢慢成長,可是沒想到,不夠兩年,他的身邊就多出了一個你。”說到這,許心妍瞟了我一眼,包含很多怨恨,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那時聽他說有喜歡的人了,真的很生氣,見到你以后就更生氣了。因為我想,就算他不一定要跟我在一起,至少要找個比我厲害比我漂亮的女生,最起碼,比他小。可是你,年齡跟我差不多,長得不漂亮還是個高中畢業生,憑什么得到齊迦。”
我翻了翻白眼,沉默表示抗議,我就有這么不堪嗎?好歹我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我那時氣不過,跑去跟齊師母告密,說你拖累了齊迦,說你阻礙了齊迦的發展,沒想到,師母真的將你趕走了。你知道那時我有多高興嗎?”
得意吧你,破壞別人姻緣的人不會有好結果的!
“然后,我去了英國進修,我想著,等我學成回來,再跟齊迦一起也是可以的。可沒想到,我回來了,你也回來了,還回到了齊迦身邊。”
說到這,許心妍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說:“在火車站見到你依偎在齊迦懷里,真的很想扯住你的頭發往墻上撞,感覺你就像只妖精一般總是纏著齊迦。”
我黑線滿頭,沒想到這么個時尚靚麗的美女也這么暴力,韓劇看太多了吧,學人家韓國大媽打架?
“我想,伯母會這么快又找上我,也是你慫恿的吧?”我懶懶地說,連生氣的欲望都沒有。
“沒錯,是我說的,但剛好撞上齊迦拒絕去劍橋進修,教授和師母正著急。可沒想到,齊迦這次反應會那么激烈。你跟他分開后,為了防止他再去找你,師母甚至將他鎖在房間里,可當他聽到你拍婚紗照準備結婚時,那個傻瓜,居然砸爛窗戶,從三樓跳了下去找你。”
我震驚地睜大雙眼,腦袋像是被人用大錘狠狠砸了一下似地。難怪,難怪那次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竟然從三樓窗戶跳了下來,他就不怕摔死是不是?
“原本以為你結婚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齊迦現在受點傷不要緊,我相信憑我的能力一定能將他從你的陰影里解脫出來。可沒想到,沒想到……”許心妍一邊苦笑一邊搖頭,大嘆一聲,“我算是輸了,這么多年以來,我第一次承認自己徹徹底底的輸了。不是輸給你莫言,而是輸給齊迦那個大笨蛋!”
還沒有人能贏過齊迦,輸給他,不算丟臉。我微笑地想,我這么執拗的人也沒能贏過他,許心妍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大笨蛋,某一方面。
“言言,言言……”
剛想到他,這家伙就氣喘吁吁地跑來了,腳下穿著拖鞋,身上隨便披了件外套,手里卻拿著厚厚的羽絨服,細碎的頭發從白色的紗布里跑出來,隨著他的跑動一起一落。
我站起來迎接他,許心妍在旁邊說:“哼,那家伙怕你著涼,自己穿得單薄卻給你拿羽絨服,真夠體貼入微啊。”
“言言,什么事要講那么久,在房間里講不可以嗎?快回去吧,外面冷得很,看你的鼻子,都凍得通紅了。”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一邊給我披上羽絨服。
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齊迦最近有點奇怪,不肯我離開太久,只要超過十分鐘,他就會顯得焦慮不安,超過三十分鐘他就會開始到處找人,一找到我就拉著我回病房,然后抱著我坐在床上不肯放手,有時護士來查房弄得我特別尷尬。可一說他,他就惶恐地看著我,問我是不是煩他了。
醫生說他可能心理上有些疾病,對一些人和事太過在意以致患得患失,有輕微的妄想癥。齊夫人聽了很焦慮,問怎樣才能治好。醫生聽罷立刻看向我,擺明我便是齊迦的病根。
看著齊迦細心地為我拉上羽絨服的拉鏈,我說:“齊迦,還不是很冷,不需要穿羽絨服的。”
齊迦的手頓了一下,抬頭,湛藍的眸子顫了顫,細聲問:“你不需要嗎?”
我微蹙了一下眉,只能笑笑搖頭,說:“不,這樣也挺好。我們回去吧。”他的情緒還是不太穩定,這種時候,我不敢逆他的意思,只能順著他。
走之前我回頭看了許心妍一眼,她站在后面,見我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轉身走了。我想,她那一眼便是拜托我照顧齊迦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