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幾天廠里都特別忙,聽說是我們廠最大的一個客戶公司要來參觀.車間正在大搞衛生,刷啊,洗啊,搞得人仰馬翻,早上俞總給了一大撂文件要我打印,廠務經理也拿著很多ISO文件要我修改,說是客戶公司要看的.真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害得我們這些人忙得不可開交.沒辦法啊,誰叫你拿人家的工資呢.

弄了一個上午總算全弄好了,我伸伸腰揉揉酸痛的脖子,盯電腦太久了眼睛有點干干澀澀的,點兩滴隨身攜帶的眼藥水.這還是去年圣誕節時翔送我的禮物.翔打電話告訴我,說他給我寄禮物過來了.那幾天我天天等,真是望眼欲穿.等待,無論是等信還是等愛,那都是一個甜蜜并受煎熬的過程.終于等到翔的禮物,打開來看是一盒很漂亮的紫色心形盒子包裝的金帝巧克力,還有一盒清嘴含片和一瓶潤潔眼藥水,還有一封信和一張很漂亮的名信片.翔在信里說:因為我愛的麥麥天天對著電腦,這樣對眼睛不好的,所以當你眼睛疲勞的時候就點上我送你的眼藥水.感謝上天讓你走入我的生命,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希望你也能好好愛我,好嗎?麥麥.其實在收到禮物的那一刻我心里早就溢滿了幸福的感動,當打開禮物看到眼藥水的瞬間眼睛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我覺得翔真是一個細心體貼的人.他的那份柔情和癡情讓我感動不已.可如今我卻傷害了他,溫潤的液體從眼角滑落,不知是眼淚還是眼藥水………

當我正沉醉于和翔的往事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是俞總打來的,讓我把打印好的文件送到會議室,客戶公司要看.我抱著那一撂文件往會議室走去,聽說來的是公司老總,正好瞧瞧我們廠的財神爺長什么樣.輕聲但很清晰的敲了兩下門,然后打開門走進會議室.長圓形的會議桌一邊坐著俞總、副總和廠務經理,另一邊坐著的應該就是客戶公司了.我快步走到俞總旁邊,把文件放在桌上,“給燕總他們每人一份.”俞總眼睛看著對面那個人對我說.我只好拿著文件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出于禮貌我首先發給俞總所說的燕總.剛剛進來就徑直走到俞總旁邊根本沒機會看清楚對方的樣子,現在可以光明正大明目張大的看了.

我雙手拿著文件畢恭畢敬的放在那人面前“燕總,您要的文件.”一抬頭就看見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像海一樣的眼睛,它就像一個漩渦吸引讓我暈眩沉淪.“怎么是你?”我吃了一驚,仿佛他是天外來客一樣.沒想到我們廠的財神爺竟然是那天晚上害我出糗的那個老頭子.“為什么不能是我?”他的嘴角笑成好看的弧度,眼睛里又閃現出像那天一樣的捉弄的光彩,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我得離他遠一點.而這邊俞總他們正很詫異的看著我們倆,心想我怎么會認識我們廠的財神爺,而且好象關系還有點不尋常.準確的說是有種曖昧的感覺.“俞總,沒事我先出去了.”我逃也似的走出了會議室.前臺的阿麗看見我像發現了什么新鮮事一樣:“麥麥,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啊?”“哪有啊.”我捂著臉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心卻一直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那天晚上當我與地面來了個大擁抱后,我裸露在外的細嫩的手臂被硬實的地面給碰傷了.尤其是手肘在地上狠狠的砸了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那樣子一定難看極了.周圍的人都大屁股坐著一動不動,臉上都是一幅看笑話的表情.哎,活該,誰叫自己剛才那么拽,可他們也太小氣了吧,都是那么大一個人了,還跟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計較.不,是還和我這個小朋友一般計較.我正掙扎著準備從地上爬起來,一雙厚實溫暖的大手將我扶了起來,“小朋友,你沒事吧.”是那老頭子焦急的聲音.迎上他一雙關切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我的淚水嘩的一下就流出來了,而且來勢洶洶,大有黃河決堤之勢.“是不是很疼啊,有沒有碰傷哪里?”我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個勁的流淚,一方面是確實覺得很委屈很丟臉,另一方面是想讓他愧疚,如果不是他硬要我留下來我才不會摔倒,也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難堪.他一定以為我是疼得厲害才哭得這么兇,輕輕的拿起我的手臂檢查有沒有哪里受傷.當他看到我手肘部分擦掉了一大塊皮還滲出一點點血,而且呈青紫色并腫起很大一個包,用他右手的食指輕輕的在傷口上摸了一下,柔聲問道:“很痛嗎?”當他的手指溫柔的滑過我的肌膚時不禁全身一顫,只覺得有一股暖暖的電流流遍全身.我想這大概就是觸電的感覺吧.

我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很委屈的點了下頭.那樣子十足像個在外受了別人欺負后在老公面前求安慰的小媳婦.他牽著我的手就往外走,不管眾人猜測不解的目光.那個高傲的女人嫉妒的眼神可以殺死一頭牛.

離酒店不遠處有一個藥店,“走,去藥店買點消炎水和創可貼.不然的話明天會腫得更厲害.”從酒店到現在他就一直這么牽著我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我也就一直這么任他握著,手心里傳來他的溫度.涼涼的夜風柔柔的拂過臉頰,深藍幕布一樣的夜空皎潔的月亮正多情的綻放著她的嫵媚，流蘇一樣的霓虹燈點綴著都市的夜，干凈寬闊的道路兩旁是高大蓬勃的椰樹．我有點迷惑了，覺得此刻的我們像是一對情侶，吃完晚餐后牽手出來散散步．雖一路無語，可是空氣中卻彌漫著無盡的甜蜜．腦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想我是喜歡上了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在這一刻．

我們坐在藥店的椅子上，他正在給我涂藥，“會有點痛的，你忍著點哦．”后面拖著一個重重的臺灣口音，就像我們在臺灣偶像劇里聽到的一樣．我喜歡聽．“我才沒那么嬌貴呢”口里這樣說，可是當消炎水接觸到傷口時我還是倒嚧了口涼氣．“你啊，就是煮熟的鴨子嘴硬．”邊說邊往傷口吹氣，涼嗖嗖的，沒那么痛了．他真是一個細心體貼的人,不知他是不是對所有認識的人都這么好,尤其是女人.我的腦海里突然閃現包房里那個女人的影子.我討厭的高傲的女人.

“你就這么和我跑下來,你女朋友會不會生氣啊?”我假裝不經意的問.

“我女朋友?”他不解的看著我.

看著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那個女的肯定不是他的女朋友,充其量不過是他的仰慕者罷了.不過我還得繼續裝下去.“就是坐你旁邊很漂亮的那個女人,她和你一樣也是臺灣人嗎?”

“你怎么知道我是臺灣人,我可沒告訴你哦.”他反問我.

“你們臺灣人說話都是那種腔調,一聽就知道了.就像廣州人和福建人說普通話,舌頭好象被燙傷了永遠拉不直一樣,怎么說都不是很標準,一開口就知道是哪個地方的人.”

“哈哈!”他顯然被我的話給逗樂了.“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舌頭被燙傷了.”他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不依不饒的問.

“哦,你說的是歐陽,她是浙江人,是我們公司的外銷經理啦.她不止漂亮工作表現也很不錯的,真是內外兼修,巾國不讓須眉.”言語之中滿是對她的贊賞之意.

“哦,想不到你也會說巾國不讓須眉.”我語帶嘲諷的說道.

“我又不是外國人.再說了,我爸爸是大陸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文學青年,所以我小的時候他就教我唐詩宋詞了.我讀大學時選修的也是中國文學.”

“看不出你還是個儒商啊．”我故意用調侃的語氣和他說．

“我也沒想到你是個愛哭鬼啊．”他反應還倒是蠻快的．

“都是你害的，你說，那話筒的線是不是你故意放那的，好讓我出洋相．”我知道那純屬巧合完全不能怪他，可我就是想和他抬杠．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壞好不好？好啦，可以了．”他已經給我貼好了創可貼．“走，我請你喝東西算是道歉好不好,小朋友.”

“嗯，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請你不要叫我小朋友,我有名字的,我叫麥麥.”我給了他一個快樂明媚的笑容．

“麥麥.”他慢慢的念了一次,”這名字挺特別的,我也不叫老頭子,你叫我燕少玉好了.”

這時我手機響了,是同事阿麗打來的”麥麥,你現在哪啊?這么久沒見你人,沒事吧.你剛來這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亂跑.我們準備走了.你快點來啊.”阿麗就是這樣一個熱心腸,對新來的同事一直都很照顧的,只是說話的時候嗓門大了點.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我現在酒店外面,里面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我不上去了,就在停車場等你們.”

“好吧,不要亂跑啊.我們就下來了.”阿麗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兩句.

“是不是要回去了?”他問道.

“是啊,她們馬上就出來了.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呢.今天就暫且放過你的錢包.你也上去吧,不然的話你的忠實擁護者還以為我把你拐跑了呢.”我仍舊是那種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語氣.

“那走吧.”他溫和的對我一笑.在夏夜的霓虹燈里我第一次發覺男人的笑也可以這樣生動,這樣魅惑人心.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他看了一眼,然后會意的一笑,用他溫暖厚實的右手包裹住我的左手.“我喜歡左手被你右手給牽著的感覺.”我從不忌諱也從不吝嗇在欣賞的人面前表達我對他的好感.

輕柔悅耳的歌聲隨著柔柔的晚風拂過細嫩的耳垂,在這南方迷人的夜空里,我醉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