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越過層層臺階,林月走到艾莉雅面前,抬頭凝視著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睛。
“其實我早已明白,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這孱弱的體質,我注定只是個徒有虛名的勇者。但是若我連摯友都舍棄的話,那這虛名,和罵名有什么區別?”
“答應我吧,艾莉雅!”
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艾莉雅略帶哭腔的命令道:“回去吧,林月,你沒有理由用你的生命去作賭注。”
“我相信,在未來的某天,你一定會遇到比我更適合的伙伴!”
“遇到比我更適合的……”林月喃喃自語地重復著這一句。這似曾相識的話,勾起他腦海中的沉睡的記憶,讓他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在這一刻,林月忘記這里是威嚴的議事大廳,忘記眼前的是萬人愛戴的女王,發出來自心底的吼聲。
“別再開這樣的玩笑,世上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林月伸手捂住臉上猙獰的表情,懺悔道:“只怪曾經的我太蠢,蠢到去相信這么簡單的謊言。當我明白這謊言背后的意義時,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如今,這善意的謊言,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這一次,我是絕不會再放手的!”
“艾莉雅,我會和你一樣,和在場的每個人一樣,堅守比斯科迪共和國,直至戰死。”
“完全不一樣!”艾莉雅凝視林月的眼睛,反駁道,“比斯科迪共和國,是我們的出身地,是我們童年的游樂所,當然,也會是我們的墓地!”
“生于此,長于此,死于此!但對你而言,這里只是你旅途中的一個驛站。我記得夏洛特說過,你的愿望是沖向星辰大海、探索世界,沒必要為旅途中的風景而停下你的腳步。”
“斷章取義可是個壞習慣,艾莉雅!”林月壞笑道,“我的原話可有個前提,就是先尋找到可靠的伙伴。要知道,一個人的旅途是很孤寂的。”
“在蘇醒后的第一眼,我便尋找到這異界探索之旅的第一個伙伴。艾莉雅,在解除這次危機后,能陪我一起去探索世界嗎?”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當著所有人的面,公然出言誘拐女王陛下。這林月,究竟是假傻,還是真傻?”這不符合常理的出牌,讓埃文第一次覺得,林月的背影是那么的難以看透。
比起埃文的一臉無所謂,尼爾森的一臉意外,埃爾維斯則激動地抽出背后的巨劍,盯著林月的背影,狠聲道:“勇氣可嘉,但果然還是好想把你剁成肉末。”
王座上的艾莉雅,也因林月的這聲請求而陷入短暫的呆滯。沉默片刻后,她一臉認真地回復道:“好的!”
“但身為女王,我必須完成王族世代的愿望,徹底鏟平環繞著比斯科迪共和國的噬血森林。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離開;但完成這項偉業所需的時間,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要耗費多久。”
“在完成的那天,我會啟程去找你。到時候,你還愿意接納我嗎?”
聽到這近乎無限期推辭般的答復,眾人的懸著的心,才完全放松下來。
“當然愿意!”林月開心的笑道,“而且,我也會爭取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勇者,幫你完成這項心愿。”
林月單膝跪地,向艾莉雅宣誓道:“在下林月,愿以自身的名義向女王陛下宣誓,自愿加入比斯科迪共和國,參加國家保衛戰。”
“比斯科迪共和國不會拒絕每一個熱愛這里的人,我以女王的名義,批準林月的加入。”艾莉雅點頭表示接納,但話音一轉,高聲道:“但是,我拒絕你參戰的申請!”
“為什么?你剛才不是答應了嗎?”林月激動地質問,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是哪里聽錯了!告訴我,艾莉雅。”
“你也別斷章取義,我只答應在徹底鏟平噬血森林后,與你一起去探索世界,可從來都沒答應讓你參加這場戰爭!”
艾莉雅這堅定的拒絕聲,完全打碎林月的最后一絲幻想。
“雖然我對這里的法律一無所知,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想必一定也適合這里吧。身為比斯科迪共和國的公民,參加國家保衛戰,是一種義務與責任,更是一種誰也無法剝奪的權利!”
林月頂著艾莉雅的視線,高傲的說道:“身為你的伙伴,身為比斯科迪共和國的公民,我無法對眼前的一切坐視不理,這是我的執著!”
艾莉雅從王座上站起身來,走到與林月近乎面對面的位置,堅定的回復道:“每位比斯科迪共和國的公民,確實有參戰的權利。但比權利更重要的,是義務與責任。比斯科迪共和國,有責任保護每一個公民免遭戰爭的洗禮,尤其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公民。”
“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公民送入戰場,那和逼死他們有什么區別?若是將你送入戰場,那是不是可以將共和國所有的孩子,全部送往前線?”
“要知道,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如一個孩子!”
艾莉雅的一字一句,簡單粗暴,毫不留情面。雖然很不甘心,但林月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身為比斯科迪共和國的女王,身為你的摯友,我也無法對你的行為坐視不理,這就是我的執著!”在林月表露堅定的決心后,艾莉雅用同樣的話表達出更堅定的決心。
這一刻,艾莉雅與林月兩人,針尖對麥芒,堅持著各自的執著。
議會場中的眾人,一片沉寂。他們第一次看見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王,如此的激動,如此的執著。以至于他們看向林月的目光中,夾雜著各種羨慕嫉妒恨。
“埃爾維斯,現在可是最好的機會!”埃文向身旁的埃爾維斯傳音道,“想必你也明白,讓林月站出來承擔一切,才是對女王陛下最好的保護。”
“你就愿意一直眼睜睜的看著女王錯下去?在這種關頭,只要你輕輕地推一把,天平就會完全傾斜。女王因愛護子民挽回聲譽,而所有的風險歸咎到林月身上,這樣不是很完美?”
埃爾維斯,這位共和國的雄獅,沉默了!逼迫女王走自己所認為的正確道路,還是繼續無條件的支持女王,這兩條路,讓他陷入糾結中。
片刻后,埃爾維斯搖頭傳音道:“我意已決,無論女王做什么,我都會無條件追隨著她。就算是錯,我也會追隨著女王一起錯下去!”
埃爾維斯上前一把提起林月,高聲宣布道:“今天的議會結論已出,所有的一切維持原樣,大家就此解散吧。”
這解散令一出,林月瘋狂地張嘴,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他的喉嚨以及四肢,早已被從肩上那只大手滲透入的勁力所封鎖。
在這一刻,埃爾維斯也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他的執著。
望著即將轉身離去的艾莉雅,林月只能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以示反對。
艾莉雅嫣然一笑,一步步走出林月的視野,只在林月耳邊留下一道傳音。
“林月,你能站出來,我真的好開心!這種開心的心情,只有在母親大人還健在時才有過。作為摯友,我就向你透露一點秘密吧。”
“事情的真相,遠比你所了解到的,要復雜得多!復雜得超出近乎所有人的認知,甚至包括夏洛特……”
這一聲傳音,顛覆林月以為艾莉雅是傻白甜的認知,但也讓他完全明白一件事。
“艾莉雅,無論這一切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件事我算是確定了,那就是……”
“你這個伙伴,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