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冥夜拖著劇毒的身體,一步一步向蘇小七走來。
此刻連冥夜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照顧了蘇小七八年之久,從她自一只懵懂無知的小狐貍,助她到今天亭亭玉立的少女。
其中心血,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解。
而蘇小七呢?卻一直想要離開自己,和外人聯手連陷害自己。
“小七,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冥夜說話聲帶著巨大的空曠和失望,他原以為今天蘇小七良心發現,才主動為自己過生辰。
為此,自己還推掉了天罰山大小一切事宜,甚至空腹一天,只等她的手藝。
而等來的卻是一場心痛絕望。
紅酥手斷腸酒,這就是蘇小七給他的報答。
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么,誤信了誰。
天誅花,只有在禁術古籍中才出現的東西,只有在極陰之地才能孕育出的東西,蘇小七究竟是如何得來?
她究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見了誰?
“師父,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走吧。”
蘇小七伸手反復扣著身后的門板,卻發現它們就在自己面前,卻紋絲不動。
她知道一切都是冥夜在操控,只好來求他。
“師父,師父。”不要殺我……
冥夜忽然止步。
他清楚看到蘇小七眼底的惶恐害怕,如從前別無二致,甚至比以前更加濃烈。
最終能還是嘆息一聲,轉身。
“為什么。”
漆黑錦繡袍子華麗威儀,原本是他無上身份的象征。
現在卻與他虛弱狼狽的狀態,形成鮮明的對比。
到現在,縱然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蘇小七背叛了他,想要他的性命。
這八年來,他自認為對蘇小七不薄。
冥夜氣血攻心,一口血伴著苦澀嘔上喉嚨,但卻被他咬牙強行逼了下去。
“師父,我只是想和自己的同類在一起而已。”
蘇小七沒見過這樣的冥夜。
不同于任何時候,明明震怒卻強行壓制著,虛弱卻強撐。
到現在,她依然沒有察覺任何不妥。
“這種藥粉不是你能夠得來,究竟是誰。”冥夜扶著桌面,略微側頭看向蘇小七。
“我,我不能說。”
“那也好。”冥夜轉身緩緩坐到桌邊“你想要保護對方,我不強求,但我卻要告訴你,這毒藥是為了取我性命而來,并且此花生在極陰之地,黃泉水邊,只有用人命交換才能采摘下來,將此花毒交給你的人并不簡單,如此,你還要相信他嗎?”
“我,我不知道。”
可是凌瑯曾告訴她,這只是剝削掉修為而已。
究竟是誰錯了?
蘇小七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師父痛苦的模樣不像是作假,尤其在藥效發作之后,他幾乎連身子都沒有站直。
而凌瑯呢?他溫潤如玉,一直都在想辦法幫助自己。
對面冥夜強壓毒性,觀察著蘇小七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
蘇小七認識的人并不多,現在能給她藥的,也只有兩個人而已,一個是狼族的凌瑯,一個是蛇妖青巖。
他在等一個答案。
而蘇小七站在他不遠處,神色一直猶疑不定,她背靠著緊閉的門板,似乎在提防自己。
她竟然不信自己。
毒性受到思緒牽引,忽然心窩一痛,冥夜彎下腰去。
同時一陣長風涌入,蘇小七背后門板忽然被風吹來。
蘇小七被門板推得向前一步走,詫異回頭,發現門外月朗星稀。
原來冥夜在房間設下的禁制已破。
竟然連這種小小的術法都控制不了了嗎?
蘇小七對凌瑯的話閃過一絲質疑。
但現在是自己逃走最好的機會。
“師父,對不起。”
蘇小七倒退跨出門外一步。
“小七!”
蘇小七聽到背后虛弱的呼喚,轉身向小樓范圍之外跑去。
仿佛身后不是她居住八年的家,而是一個牢籠。
一頭沖入竹林之后,蘇小七漫無目的,一直朝山下的位置沖去。
原本按照之前的計劃,自己應該放出消息給凌瑯來接自己的,可紙鶴被師父毀掉,她現在連個傳信的工具都沒有。
借著月色一路向前狂奔,蘇小七因為看不太清腳下,忽然被枯枝一絆摔倒。
整個人都向外滾了出去,身上多處受傷,最后撞上一塊磐石,這才停下。
華光一閃,因為今天保持人形已經用了太長時間,內丹承受不住,蘇小七重新化身白狐。
剛剛摔倒的時候,她似乎崴到了后腳,故而化身白狐,奔跑的速度依然不快。
動作一瘸一拐,但她不曾停下。
她現在要去找凌瑯,既然凌瑯現在不能來接自己,一切還要全憑自己。
生怕背后還有冥夜在追,蘇小七豎著耳朵,一直在聽身后的聲響,腳下剛剛摔倒時被崴到刮破,每跑一下便滲出血來。
忽然看到前面有豁然開朗,似乎能用來辨別方向,蘇小七想都沒想沖了過去。
“吱!——”
腳下突然一緊,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還沒等蘇小七反應過來,整個身子已經被吊在了半空中。
四只肉呼呼的小爪子在空中撲騰,蘇小七整個人都被倒掛在樹下,搖擺不止。
“哎,這誘餌還都沒準備放上去,獵物就自己上鉤了?”
忽然聽到樹后一片窸窣聲,蘇小七扭頭,看到叢林中走出兩個獵戶來。
兩人一大一小,似乎是父子的關系,長者一拍肚皮。
“兒子,看到沒,這應該是個傻狐貍,圈套上連個食物都沒有,它就自己往上鉆。”獵戶喜上眉梢。
蘇小七在樹杈繩子上一蕩一蕩,眼見獵戶拎著籠子向自己走來。
那人手法極巧,還沒等蘇小七反應過來,已經拎著了蘇小七后脖頸的位置,將它塞入了籠子中。
這個位置一般的小妖卡住之后,內丹受制,就很難再變身使用術法,更何況是內丹不全的蘇小七。
被塞入籠子一瞬,蘇小七立即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這味道并不屬于自己身上傷口,帶著干枯腐朽的味道。
伸出尖尖的小鼻子向外嗅了嗅,結果它驚駭的發現血氣竟然是來自籠子上。
黑褐色的血跡已經干枯在籠子鐵欄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動物的血跡,才能凝聚成今天這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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