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緊貼著鐵欄桿站定,原來鐵可以這樣冷啊。狼幽深的綠眸中映出他可笑的模樣,他狂笑失聲,眸中再沒有一絲溫度。狗?他笑著,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一條狗!一條卑微得不值一提的狗。
兩只狼一左一右,慢慢靠近,一步,兩步,步步緊逼。濃重的血腥氣帶著狼的體溫吹到他的面前,他不由打了個冷顫。突然,一只狼張開血紅的嘴凌空躍起,尖利的爪子抓向他的喉嚨,他一驚,本能地躲閃,狼撞到了鐵欞上,發出吃痛的嚎叫。
“好!狗兒,加油。”一群黑衣侍衛齊聲叫好,如恥辱的潮席卷著他。
戰傲天伸出一只修長的手,優雅地制止著手下,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住鐵籠,他要看看這少年的實力。
少年面前的狼爬起來,口水滴滴,貪婪的望著,卻不急于進攻。少年與它緊張對峙,都在觀察著對方的破綻。戰傲天微笑起來,他發現少年身后的狼正一步一步,悄無聲息的靠近,森白的牙齒在血紅的唇間張啟,那狼猛然人立,利爪按住少年雙肩,張口向他脖子咬去,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膽小的士兵驚恐地閉上了眼睛。少年卻不慌不忙,兩手抓住狼的前腿,伏身,把狼向前摔去,狼被丟了出去,正砸在前面那匹狼的身上,兩狼滾做了一團。
盡管如此,他的肩膀扔被抓出兩道血溝,嫣紅的血在古銅色的身軀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如同開遍了妖冶的血色花朵。
他仇恨而冷漠的目光飛速掠過戰傲天的笑臉,無情的雙眼如狂魔一般,兩匹狼同時向他撲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揮拳,與鋒利的狼爪搏斗,狼性起,他亦瘋狂,卻添卻無數血色傷痕,人狼混戰做一團,難解難分。
血在流,他的力氣也隨著血在流,好累啊!眼睛好想睡,好想睡下再也不起來。
“你要快樂!”
“笑一笑啊。”
“不要總是一副大人的樣子好不好?這樣好冷酷啊!”
是誰在對自己這樣說著?那張粉嫩的笑臉叫他忽然好溫暖。她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緊皺的眉,象春風一樣溫柔。
可是,那小女娃呢?不見了!只有兩雙寒光閃閃的利爪,放大的幽綠瞳眸,還有誰在張著血盆大口呢?血淋淋,冰涼地低落在自己的身上……他顧不得什么了,只是想睡。
他倒下,冷漠的臉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也許,就要死了吧,那樣也不錯啊。起碼,地府中沒有仇恨,沒有恥辱,沒有他擔負的沉重。
沙沙,兩道寒光閃過,兩只餓狼倒在少年身旁,血汩汩噴出,兩雙森綠的眸子如燈火漸漸熄滅。利爪仍在少年脖項,血色狼吻緊抵住少年雙唇,那狗頭面具已然被咬做粉碎,滾落一旁。
“哈哈,莫將軍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射手,真是百發百中啊。”戰傲天擊掌起身,周圍將士也隨之歡呼。
“將軍好箭法。”
“將軍高明!”
莫羽撇撇嘴,小聲嘟噥著:“虛偽。”他分明看到這王爺眼底的不悅一閃而過,這次擺明了,是要給父親一點顏色。虧得父親忠心耿耿,真不值得。
“莫將軍,本王再敬你一杯。”
莫亦寒起身,面色凝重,他把酒高舉過頭頂,“在下承蒙皇上恩典,委以重任,定當誓死效忠。就以這一杯水酒回敬王爺與眾位將士,望我們同心協力,保家衛國,開創吾皇大業。”
他一飲而盡,也飲下了滿滿的郁悶。夜卷走了所有的光亮,草原上的寒氣更重了。
※※
“王,醒醒,醒醒啊。”蕭何守著夜孤寒,臉上依舊冷冷的,可聲音卻失去了以往的平靜。他的王現在全沒有了人的模樣,血淋淋,遍體鱗傷,這一切其實都怪自己,怪自己沒有把王保護好。
他暗暗咬牙,卻不敢透露心中的怒,身邊到處是窺探的眼睛,一定要小心。可是,為什么王叫自己黃昏時候到草原等那小女娃,自己就去呢?真笨!為什么自己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呢?原來自己真的是一個大大的傻瓜啊。
王為什么還不醒呢?他站起身冷著臉在簡陋的帳篷里轉來轉去,手突然摸到了衣兜里的一個東西。
“王,你瞧,小丫頭送你禮物了,你睜開眼睛瞧一瞧啊。”蕭何舉起手中一個淡藍色的荷包,使勁在王的眼前晃起來。王,一見到小女娃就會笑,應該見到她的禮物就會蘇醒了吧。
可是,王依舊如一塊千年的寒冰冷冷躺在氈子上。
蕭何頹然坐下,冷眸中只有懊惱與悔恨,如果,王有什么事,他死一百回也不行啊。
為什么還不醒?那個莫將軍派了軍醫來給診了脈,用了藥,可為什么不醒?為什么?
他繼續把那小荷包在王的眼前搖:“你看看呀,小丫頭給你繡了荷包,香香的,上面繡著一只小鴨子,灰色的小鴨子,很漂亮。”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從地底吹過,帶來一絲寒冷。如果,王有什么事,他要他們的血為他祭祀。
“笨。”
是誰在說話?那么虛弱。蕭何的眼睛一亮,冰冷的嘴角微微上揚,又恢復了無情。
“蕭何,這繡的不是鴨子,而是蒼鷹。”夜孤寒看著藍色荷包上丑丑的小鳥,扯起一絲淡然的笑,她繡的真的很難看懂,不過自己居然明白她的心意。
王醒了,蕭何不知道應不應該問出心中的疑問,憑王的武功應該能對付兩匹狼的,可為什么卻受了這么重的傷?他面無表情的抓著自己的腦袋,還是想不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想贏到最后,就要叫別人永遠看不透,永遠摸不清你的底細。夜孤寒吃力地爬起身,今天這傷來得值得,叫敵人看輕自己,成功就加多幾分。
手中拿著那個荷包,他垂眸,雄鷹?翱翔天空?夜孤寒把荷包貼身放好,冷漠的心似乎溫暖了一些。自己本就是個沒有明天,沒有夢想的人,幸好,這小丫頭還有夢。
蕭何依舊似一塊冰冷的磐石在昏黃的燈下磨著寶劍,鏗鏘有聲,有一些凌厲的光芒從劍上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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