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父、莫母駕臨女兒香閨,為的是給即將赴美的柏櫻送行。雖然柏櫻不是第一次遠渡重洋,但此次所負使命與往昔不同,不是求學,不是工作,是為了和未來的親家見面。恐怕在大多為人父母者的信念中,一個女兒無論如何獨立能干,只有為人妻才是最好的歸宿。于是在席間,夫妻兩個少不了一番語重心長,聽得柏櫻和一對雙胞胎直想棄飯潛逃,反倒是斯南楓,頗有初為人婿的自覺,差不多要對二老的每一個字奉為圭臬,腦袋上下運動得不亦樂乎。
“莫莫提,大魔王現(xiàn)在是馬屁王。”莫問在弟弟耳邊小小聲說。
“是啦。”莫提不屑地扁嘴,“還不是想讓外公外婆把媽媽嫁給他。”
聽見兒女竊語的柏櫻敲了每人頭頂一下,“飯間莫語。”用餐禮儀要從娃娃抓起,至于那三位仍然高談闊論的大人,悉聽尊便。
雙胞胎小嘴一噘,乖乖吃飯。
“爸爸,媽媽——”
咳!咳!柏櫻一口冬瓜火腿湯雖沒有噴出來以饗諸人,卻把自己噎得咳嗽不止。
正全力討好岳父母大人的斯南楓著急忙慌地端起手邊一杯清水,“燙著了嗎?喝水,喝水,來。”
柏櫻就著他的手啜下一口,趁機在他耳邊說:“你剛剛叫我爸媽什么?”
“爸爸媽媽呀!”斯南楓理直氣壯地公告天下。
“你——”她作罷,這個男人向來就是說風是雨,有什么可奇怪的?
“爸爸,媽媽,我剛剛沒有說完,等我和櫻的婚期一旦敲定,就把機票給你們寄過來,到時不管多忙,你們可一定要過來喲。”
莫父、莫母相視一笑,頷首:“好,沒有機票也沒有關(guān)系,把日期告訴我們就行了。”
雙胞胎皺起小臉,咬著彼此的耳朵:“大魔王好惡心,好肉麻喔。”
柏櫻忍笑,給兒女各添一箸咖喱牛肉塊。沒想到憑平伸來一空盤:“我也要。”
“要什么?”她微愕。
“牛肉。”
“厚喔。”莫問提著小鼻子,“你是大人,要吃不會自己夾喔。”
斯南楓撇起薄唇,說:“莫莫問,你不知道現(xiàn)在時代進步到人人平等了嗎?所以櫻你不可以偏心,我要咖喱牛肉,還要蕃茄炒蛋,還要……”
柏櫻瞥了一臉興味看戲表情的父母,嫣然笑道:“斯先生,如果你的年齡可以退化,我不介意幫忙。”
“哇~~~”他驚嘆。
“你……”柏櫻對上他幽藍的眼神,不祥預(yù)感才一滋生,已然晚了一步。在父母和兒女的四雙眼睛的注視下,那廝已在她唇上重重了偷了一吻。
莫家父母均屬于傳統(tǒng)保守的知識分子,眼見這位美國賢婿的膽大妄為,不怒反笑:也許只有這個熱情如火的性子,才融得了女兒偏冷偏淡的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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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柏櫻與母親在廚房洗碗,把那個執(zhí)意粘在身后的斯南楓給趕到客廳陪老爸看京戲。
喬青青好笑地瞥一眼那個心不甘情不愿咕噥離去的背影,“櫻兒,南楓一向都這么粘人的嗎?”
柏櫻聳肩。
喬青青含笑道:“是不是可以這么說,你是他的克星,而他正好也是你的?”
“媽媽似乎樂見其成?”柏櫻挑眉問。
“哈哈,”喬青青很將洗凈的碗整齊排列在頂柜,“可以這么說吧。畢竟養(yǎng)了你二十多年,盼得就是這一天。”
盼得就是女兒被克住的一天?柏櫻真該為老媽的坦言不諱加油哩。
“櫻……”
“嗯?”
“你還是……不能原諒柏杉嗎?”
柏櫻正在沖洗碗盤的手一窒,“是,縱使他替我挨了那個打擊。因為如果當時我和他場景對換,我也會那么做。但我沒辦法和他恢復(fù)到以往,對于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愛的兒女,他始終不可原諒。宛若是我和他之間永遠不會消褪的形影,所以,我和柏杉,只能這樣了,也許永遠是這樣。”
“即使他能親近問問和提提,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他能嗎?”柏櫻搖頭,“梁素素不能親近那對孩子,他如何做到?他們是夫妻,他這一輩子已經(jīng)永遠難以彌補對另一個女人的犯下的罪了,就讓他對得起這個女人,徹底做一個好丈夫吧。問問和提提從來不曾缺少了愛,所以,也不稀罕他有任何改變。”
象是為了響應(yīng)母親的認定,客廳內(nèi)莫問、莫提和斯南楓的嬉鬧聲突地襲入,聲音內(nèi)是滿滿的快樂。
唉~~~
喬青青黯然:每一個人畢竟都要為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付出代價,柏杉也不會成為例外。
兒女之間的問題,她再不強求,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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