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有心事?"我坐到了門前的臺階之上,笑著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這邊坐下.

他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抿唇道:"沒什么,睡不著而已."

我調皮一笑道:"騙人,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他聞言尷尬地別過了頭去,不著痕跡地用衣袖遮起了自己的側臉.我看到他這副羞澀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想笑,但是一想到他的不開心或許是因為我的關系,我就怎么樣都笑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酸澀.

"是不是我惹你傷心了?"我望著他的側臉問道:"因為,我提起了你的眼睛?"

他聞言一怔,但是卻緩緩拿下了遮住臉龐的衣袖,低聲道:"是因為那事不開心,但卻不是因為生你的氣."

"冰寂,你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告訴我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的話會不會再次成為他悲傷的導火索,但是我還是鼓足勇氣問了出來.一種很莫名的感覺催促著我將心里的話問出來,因為我想知道他的傷在哪里,想要為他療傷,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不開心,我的心里也會感到痛痛的.

"我的過去?哈,我已經忘記了..."他的笑很玩世不恭的樣子,但是眼底卻滿是凄然.

"冰寂,你的戲演得不好,如果真的忘記了話你不會是那種表情."

"我...你真的想聽么?"他語氣淡然地問道.

"恩."

"過去么,似乎也沒有什么可以說的.我生在一戶普通農家里,爹和娘都是很普通的人.如你所見,我一出生便是這對藍色的眸子了.看到我的這對眼睛之后,娘親很是不悅,覺得我是妖魔化身,不祥之人,所以想要將我遺棄.是我爹極力懇求,娘最后才將我留了下來.雖然是留下了我,但是我知道娘一直都不喜歡我.雖然我很努力很小心地想要討娘的歡心,但是娘卻始終不肯真正接受我."冰寂說著,忍不住留下了眼淚,呼吸也急促了許多.我知道,他的過去一定在他的心里烙下了很大的傷疤,不然他是不會傷心至此的.

"我能了解你的痛苦..."心頭酸澀,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么才好,只能輕聲說了這么一句

"了解?你怎么了解?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從小就在別人的呵護中長大,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像你這樣的人怎么可以了解我的痛苦呢?"他自嘲般地笑笑,低下了頭去.

"我..."

"你承受過被旁人視如鬼魅一般的眼光么,經歷過被別人在身后指指點點以及每天聽著他們的閑言閑語過日子的生活么?那種難過和揪心的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怎么會了解?從出生開始,我就一直生活在這樣的境況之中,那種滋味你能了解么?"冰寂的聲音越來越高,激動的情緒似是在控訴著上天對他的無情.看著這樣的他,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沉默片刻,拉起了他的一只手,用兩手牢牢地握緊.

他見狀與我對視了片刻,卻沒有掙脫,只是靜靜地任由我握著.

"從小就沒有任何小孩子喜歡跟我一起玩耍,而他們的爹娘也總是對我冷嘲熱諷.在外面受夠了委屈和奚落回到家里,卻還要我娘對我仇視的目光.好在還有我爹,只有爹是疼我的.但是,上天似乎見不得有人疼我,對我好,七歲的時候,我爹...病死了..."

說到傷心之處,冰寂的淚水決了堤,整個人喘息得不成樣子.我輕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但是他苦笑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爹病逝后,娘聽信了江湖術士之言,說是家中有妖孽作祟,因此才害死了爹.娘聽了這話,很自然地遷怒于我,狠心地將我趕出了家門.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大雪天,天很冷很冷,我用凍得通紅的小手拼命地敲門,求娘不要趕我走,但是任由我如何哭喊,那扇門始終都沒有打開...那時候我還小,多虧遇見了師傅,要不然我..."

這就是冰寂的全部過往了.聽了這些,我真的可以明白他為什么討厭別人提起他的眼睛了.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眼睛,他實在遭受了太多苦痛,真的沒有力氣去面對什么了.所以,他很努力地為自己帶上了冰冷的面具,想要漠視一切.但是,冰寂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是無法無視,假裝忘記并不能減少你的痛苦.

那些人和那些事情真的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因為他們而難以釋懷,你的人生還那么長那么美好啊,像你這樣的人是應該快樂的...

我輕嘆了一聲,捧起了冰寂滿是累痕的臉,輕柔地吻上了他的眼睛,而冰寂并未閃躲,只是靜靜地閉上了雙眼.

"冰寂,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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