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來找我師父的嗎?”四人點點頭。小孩透亮的眼睛,迎著皚皚的雪山彎的更甜了。
“師父出門了。”
“出門?”神戾一怔,下意識看向冥靈。這家伙出來的匆忙,難道沒跟那莫塵軒約好?
舞霓和百離也疑惑的看著冥靈。冥靈微微皺了皺眉,神色稍微緩和的看著那彎笑的孩子。
“你是新陽吧。”
小孩一聽,忽然咯咯的大聲笑了。“是你,是你啊。”冥靈一愣,新陽卻已經蹦蹦跳跳的躍到了他身前。明明一丈的距離,在這么一個娃娃腳下,卻好似一小步。
“師父說有人要是說出我的名字,就把這個錦囊給他。”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衣袖里摸出一個墨色的錦囊。冥靈微微一笑:“仙人還是這般料事如神。”說著就伸手去接。
就在碰到錦囊的瞬間,砰的一聲脆響,一陣青光突兀亮起,耀的人眼不能直視。冥靈臉色一變,迅速收回手。就在瞬間,舞霓已經拉過冥靈,百離的手已經閃電般擊向新陽。神戾不禁為新陽捏了把汗。
新陽卻依舊大大咧咧的笑著,全然不管百離,一個閃身就躲過百離的攻擊,笑嘻嘻的走到了一直無語的神戾面前。
“師父又算對了。他說問的人不一定是錦囊的主人。”
“百離住手。”冥靈聞言緩慢止住不遠處的百離的第二次進攻。本來這次來就沒有跟莫塵軒打招呼,但是莫塵軒既然算到了,就必然會幫自己。剛才不明白為什么不能拿錦囊,但是新陽這么說的話,就說明這四人里必然有一人能取這錦囊。
“你可看出何人能拿這東西。”冥靈微微沉聲。新陽眨了眨眼,繞過神戾看著神色擔憂的舞霓,搖了搖頭,忽然把錦囊扔向神戾。神戾本能的伸手接住。
眾人一愣,等著那暴盛的青光,卻見一片安寧,皚皚雪山沉靜如初。神戾一愣,感情這東西最后歸自己啊。思及此,看了舞霓一眼,慌忙打開錦囊,卻見一粒昏黑的珠子滾了出來。
“師父說,想什么就對著這珠子想,答案心里自然就有數了。”說著樂呵呵的朝著神戾笑著,忽然一個轉身拉過舞霓的手。
舞霓一愣,新陽卻忽然捂住胸口,低下了頭。白雪皚皚,微動的風拂過新陽單薄的衣衫,那瘦小的身體好似展翅的白色蝴蝶,卻孱弱的那樣無力。
“好難過,好難過……”
眾人不解,新陽卻努力的甩著握著舞霓的手:“我錯了,師父我錯了,我不該亂用讀心靈的,不該的。”新陽一邊念著,一邊費力的甩手。眾人卻在瞬間都明白了。難過的不是新陽,而是舞霓。新陽用讀心靈想窺探舞霓的心,卻被舞霓心中巨大的悲傷反噬,一時掙脫不得。
“舞霓……”冥靈忍不住喃喃,無悲無喜的面容掩不住心痛。
“對不起……”神戾艱澀的開口,幾日下來,舞霓對自己的態度,讓他恍惚覺得舞霓是在和他賭氣,是故意刁難自己。自己越落魄,她就越開心,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了腳底,無比的憤恨著,自哀著,卻再次忽略了,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忽略了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微風徐徐,吹落雪花片片,洋洋灑灑落在舞霓鮮紅的裙衫上,化作點點濕潤沉郁的那樣痛苦,卻又那樣冷漠。那是麻木了心神的冷漠,失去所有陽光,再也看不到未來的,絕望的冷漠。
“你覺得道歉有用嗎?”舞霓看著神戾,抽出新陽的受,冷冷的開口,轉身閃在了冥靈身后,緊緊的握住了冥靈的手。
相握的手,握的那樣用力,刺得神戾的眼睛生疼,卻也刺醒了他。現在言語的歉疚什么都不能挽回。思及此,握緊了那漆黑的珠子,心里默問著羅陽的位置。黑蒙蒙的境地,忽然好想開出了一道光道,從迷蒙仙山的腳底開始,一點點的蜿蜒而去。
“有了。”神戾猛然睜眼。“從山腳向東二百里左轉進樹林,樹林的中央就是羅陽的入口。”
眾人恍然,新陽好像也在瞬間找回了心神,愣愣的看著眾人,隨即緩慢的搖著頭,看著冥靈身后的舞霓,微微抽了抽鼻子,稚嫩的童聲帶著哭腔,沖著舞霓搖頭。
“師父說,人的每一天都有新的太陽升起來,都是新的開始。悲傷的事情發生固然傷心,但那是昨天的事,心一天的快樂和悲傷卻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如果每日都拘禁在昨日的悲傷中,那活著就不如死去,死去就不如灰飛煙滅。因為那樣的生活只是痛苦,只是辜負了每天初生的太陽。那樣的生活,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所有關心愛護你的人呢。”
舞霓冷漠的嘴角忽然一抽,下意識的看向緊握著自己的冥靈。自己對不起自己就算了,但是冥靈為了自己……
冥靈卻已無心想這些,只是拉著她上車,讓百離迅速趕路。早一天找到羅陽,就能早一天救他,現在不是任何人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和神戾都是分得清輕重的人,二話不說直奔向東。
新陽看著越來越遠的人影,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師父為什么不見他們呢。”說著帶著,滿臉淚痕轉頭,一個白發飄飄的年輕男子,如玉樹一般,安寧的注視著遠方。
那男子沒有揚起嘴角,沒有笑,卻讓人覺得他一直是在笑的。如仙人一般洞徹所有,悲天憫人的笑,映在這白茫茫的山上,溫和的暖人。但那一雙透亮的眼中,卻隱隱翻滾著莫名的悲傷。
“你覺得難過嗎?”
“恩,那個女人好難過。師父雖然說過不可以,可是看到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有多難過。”
“你害怕那種悲傷嗎?”
“恩。”新陽紅著眼睛點頭。那是一種比黑暗更加絕望的感覺,讓他窒息卻使不出掙扎的力氣。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閃動,讓他感到切骨的戰栗,腦子里模模糊糊的冒出好多影子,甚至還有當今皇帝和皇后的臉。
“很怕,但是又覺得那跟自己是沒關系的。就算再過一百年,我也不會像她那樣難過的。”新陽說著,忽然又燦爛的笑了。“我是每天都會新生的太陽嘛。”
莫塵軒看著新陽燦爛的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悲傷的眼眸緩緩地隱如一片朦朧。“如果有朝一日,你聽到什么或是遇到什么,我希望,你記得你今日的話。”說罷,轉身向山頂走去。
“難道師父是為了我,才不見他們的?”為了自己說出這番感悟,才不見他們的?
“一半一半吧。”莫塵軒的話語遠遠地傳來,讓新陽莫名其妙。
咔嚓咔嚓,常年的積雪在腳底發出碎裂的聲響,莫塵軒微微抬頭,看著天邊陰沉的好像要塌下來的天際,微微嘆息。
“甄棲這場輪回本沒有我,我雖有心幫你,卻也只能做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