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瑤擺一擺手讓侍從全退下，自顧在云天歌對面坐下：“喝美酒賞美人，云祭司好興致。”
云天歌也坐下身來，翻開小杯給御景瑤倒酒：“王爺也一樣。”
御景瑤淡淡笑著接過酒杯小口的飲，兩人都不說話，目光齊齊的注視著正在撫琴的女子，只聽見小狐的聲音像鳥兒一般在空氣里撲騰著翅膀。
御景瑤忽然轉過臉來看他，目光叵測：“她唱歌真不錯。”
云天歌隨口道：“不及當年。”
“你與小狐，”御景瑤眉目含笑，“是舊識？”
云天歌也回過臉來，面目平靜：“王爺有話請直說。”
御景瑤啪的一聲開了手里的折骨扇，道：“我聽說，前幾日夜里，玉娘請祭司大人過來聽小狐唱歌，大人在小狐的房里呆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離開，可有此事？”
云天歌頷首：“確有此事。”
“那晚有人步了局讓她往里跳，可是因為你，這個局失敗了。”御景瑤揚起嘴角，“我很想知道，發生了什么。”
“王爺說笑了。”云天歌淡淡一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整整一個晚上，王爺認為會發生什么？”
“你不是，”御景瑤突然湊近他，壓低了聲音，“不近女色？”
“我可從未說過我不近女色，不娶妻不逛青樓而已。”云天歌忍不住噗哧一笑，和御景瑤相處也有好幾十個年頭，第一次發覺這個男人是如此可愛，“不瞞王爺，天歌一直在等待一個人，已經很多年。”
他說得十分誠懇，甚至帶著淡淡的傷感，御景瑤幾乎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了他說的話。
“等人？”御景瑤皺皺眉，“你若是等你心愛的女人等了很多年，不如去找她，把她搶到身邊比較直接。”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感情的方式和信念。”云天歌搖頭，聲音一平如水，“王爺對待感情的方式是主動和占有，而天歌只是守候。這些年我掌握她的一舉一動，隨時隨地能夠知道她在做的任何事情，在她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給她幫助，雖然她并不曾知道我在她身邊，但是我確實一直在守護她，這就夠了。”
御景瑤道：“并不是這樣，我想，感情是雙方的，而不是單方面付出。你應該讓她知道你的存在。”
“命數告訴我，”云天歌淡淡道，“我和她注定不能長相伴，必然悲劇收尾。所以，不如最少的介入她的人生。”
御景瑤一愣：“占卜出來的結果？那種東西哪能相信。”
云天歌搖頭道：“王爺自然是不需要相信…王爺是帝王星下凡，本就是逆天而行，何須相信命數這種東西。”
“我覺得祭司大人好像活了一千年的老人。”御景瑤平靜道，“把塵世萬物都看透徹，把所有的結局都預知，對自己未來的命運絕對的服從，豈不是白過了這一遭！”
“……”
云天歌沉默許久，道：“也許你是對的。”
他望向樓下的女子：“也許我是該更直接的讓她感動到某些東西…謝謝你，王爺。”
御景瑤見他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小狐，嘴上也沒再說什么，云天歌忽然回頭來看他：“難得與王爺談論這樣的話題，王爺是今夜聽了狐兒的歌聲感觸良多？或者王爺莫不是愛上了某個女人？”
御景瑤聽得他叫“狐兒”心下便是一沉，道：“祭司大人哪來的話，我都妻妾成群的人了。”
云天歌淺淺一笑，笑得分外美麗：“妻妾成群有何用？待年老之時枕邊無心愛之人相伴才是悲哀。”
御景瑤的眸子里卻突然像是竄出一團火焰來：“若是垂暮之時還只能屈居人下才是最大的悲哀。”
“王爺好勝心太重。不過我也知道，若不是顧全大局，怕有外人趁國家內亂侵入，王爺早該當上帝王。”云天歌嘆道，“但是，恕我直言，王爺這樣的心態，將來若是達不到想要的位置，抱憾終身；達到那個位置，又只會無限悵惘，因為這一路必然踏血而行。”
御景瑤毫不遲疑道：“寧可遺憾悵惘或者犧牲，也要走到最后。”
“有野心的男人雖然強勢的讓人覺得壓抑…”云天歌一笑，“但是也確實讓人從心底敬佩。王爺，天歌沒佩服過什么人，但是你是一個絕對的例外…很例外的例外。”
“難得有人敬佩我而不懼怕我。”御景瑤哈哈大笑道，“云大人，我們來打一個賭玩。”
“什么？”
御景瑤好像在說什么偉大的計劃一般：“我一會要下去惹這位唱歌的姑娘生氣，如果我成功了，下回喝酒你請，如果我失敗了，下回喝酒我請。”
這算什么賭？好幼稚…而且依狐兒清清淡淡的性格，很難生氣吧…
但是云天歌還是微笑的應允了，再一看御景瑤躍躍欲試的表情，心情變得有些復雜…
……
小狐只唱了兩支歌，便回到房間。
遣退了房里的丫鬟自己卸妝，讓海棠也去沐浴，反鎖上門，把自己與外面的世界隔絕起來。
“小狐姑娘，”才剛落座，玉娘的聲音便從外間傳了進來，“外面的客人想讓您再出去獻唱一曲，有人出了極高的價格。”
“玉娘，小狐已經乏了。”小狐自顧對著鏡面取下銀色的耳環，又朗聲道，“玉娘，從今日起，我每日只唱兩曲，不管客人出多高的價錢都不會再唱，我也不會見任何人，麻煩這樣的事情以后不用再來找我。這樣我才能給您，給夜香樓帶來最大的利益，希望玉娘您能理解并配合我。”
門外沉默許久，道：“一切都按姑娘的意思辦。”
外面依舊很喧囂，但是她的世界清靜了，玉娘的辦事能力當然不容質疑。她卸掉妝容，脫去華服，著一身素衣到窗口推開窗戶，吹了一聲口哨，便有一只金色的小雀撲騰著翅膀飛入房間，她伸出手，小雀便停留在她的手掌心里。
“鶯兒，”小狐關上窗戶，輕輕撫摸小雀的毛，“赤蓮，他還好么？”
小雀立即幻化成一個清麗的少女，笑意盈盈：“主人，赤蓮公子很好，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人去打攪他。”
“好…能好到哪去。”小狐表情倒是緩和不少，還是輕輕嘆口氣，“我現在入宮都有問題，更別提達成族長給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堅持到我回去的那一天。”
“主人，你不要難過了，赤蓮公子會心疼的。”鶯兒握住她的手，“不過，我飛了好幾個月才從那里飛回來，現在覺得好累啊，主人…”
她一邊說一邊又化成一只小鳥，停留在小狐的手心里。
小狐抬手輕輕覆蓋住她，一團柔和的白光籠罩了小雀，讓它安然入睡。
小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準備好的鳥籠里，懸掛在屋側的小盆景上，準備出門去沐浴，沒想到一打開門便有一群人沖了進來！
“啊。”
她嚇一大跳，后退幾步把門抵住，一邊急急喚道：“玉娘！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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