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知為什么,我平常走慣的這條路,今天顯得特別長,好象走了半天,還沒有走到宿舍。于是,我想:干脆去散步或去逛街吧。

這個城市雖小,可是集市還是很熱鬧的。無論白天、黑夜,都可以買到東西。

想著,就向附近的街市走去。大約是靠近山的緣故,所以這里的山貨比較多:有木耳、黃花菜,參,等等。因為剛到這里，有些,我根本不認識。

我喜歡吃小胡桃,那種胡桃又香、又可口，所以就買了一斤山核桃，又在街上逛了幾圈。

踏著月色,回到宿舍。

宿舍內因為幾天沒有收拾了,所以有些亂，我就收拾了一下。

時間還早,我一邊吃著剛買的核桃,一邊翻開書,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睡著了。

早上起來,看見書就丟在床邊，我順手揀了起來。又是一個星期天，我不知今天該怎么過。于是,倒在床上又睡了起來，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覺得睡得特別沉、特別舒服。

起來之后,覺得有些餓,早上沒吃飯,中午也還沒吃飯，于是就到外面去吃飯。點了一盤麻辣豆腐、一盤炒肉片、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其實,我不很喜歡吃辣,可是大約有那麻麻的味道,所以我吃起來也就覺得特別香。肉片是把肥的挑出去,吃些瘦的。就喝了湯,覺得還沒有什么可挑剔的。我從小吃飯就挑剔,所以長大了,依然如此。

吃過飯以后,忽然想起,也不知道他調動的事情辦得怎樣了。他說的那個婊姐,我這兩天都沒有看見她。本打算帶她到小城市內逛一逛,玩一玩,可是看來是不行了。因為,也許這會兒,她正在為祁忻的事情忙著，我大約不便打攪她。

在這個小城市里,生活很平凡、很安靜,我很喜歡。可是也難免有些枯燥，每天就是吃飯,上班,睡覺。除此之外,我會看看書、雜志等,再不就是去逛街。其它沒有什么事情。如果沒有他,可能我連電影也不想去看。

一想到他要調走,那種孤獨感又涌了上來。

他是秋天來的，現在是初冬的季節。

雖然現在是在冬季，可我并不覺得寒冷，冬天的太陽是溫暖的。

現在正是中午時分,我想在太陽下多走一會兒。到了宿舍門口,我又走回去了。這樣多走了一個來回。

邊走邊在想：一個人回宿舍干什么呢?

這時,我特別希望他出現在我的面前,象以往一樣,問我喜歡什么?干什么等等。可是他沒有出現,大約他也很忙,因為,調動畢竟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一定會告訴我結果的,而在沒有結果之前,他是不會出現的。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想我自己,該象他一樣調走么?其實,我喜歡這個小城市,喜歡它的氣氛,喜歡這種安靜的生活環境。未來會怎樣?

我這時突然看見一個人站在我的宿舍門前,我仔細一看,是她,他的婊姐。她也看見了我,笑了起來,并跟我打了一個招呼:“你好!”她并沒有用“您”的稱呼,好象已經跟我很熟了。

“您好!”我說。

她說“小祁沒有時間來看你,他叫我告訴你,不用為他的事情操心。”

我笑了起來并對她說:“請您告訴他,請他放心,我不會為他的事情操心的。”

我又轉了話頭說:“你在這里準備呆多長時間?”我這時也改變了對她的稱呼。“時間不會太長,等他的事情辦好了,我就回去了。”她回答道。我說:“今天你有時間么,我帶你出去玩一玩,看一看這個小城市，怎么樣?”

她說:“不了,謝謝你。小祁還在那里等我給他拿一份資料呢。”

我說“那下次吧。”

她笑了起來,并很有禮貌地說:“那下次吧。”

我一下想了起來,我還沒有習慣他正在辦調動的這一事實。

說著,我想請她到宿舍里休息一會兒,或坐一會兒,可是,她很著急。我覺得她這點個性真的有點象他。大約這正是同一家人的緣故。

我沒有勉強留她。

她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時已是下午，大約是在冬天,我那條紅色的長圍巾,在寒風中飄飄的,更加鮮艷、好看。

似乎就這么一會兒,就已經消耗了許多。我感到有些累，于是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下。

我有些想去看電影,有些想去關心他一下,或到他的宿舍門前去看一看,他是否回來了。可是我沒有去。我既沒有去看電影,也沒有到他的宿舍門口。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

沒有電話,也沒有看見他,我又習慣了孤獨,習慣了我自己的生活。依然那樣邁步,依然逛街。

就在我覺得一切又象我自己過去一樣的時候,我看見了他。他依然是那個樣子,只是有些疲倦,頭發有些零亂,依然是那黑黑的皮膚。他告訴我:他調走了,調到了一個大城市。我不知道是為他高興,還是為自己悲哀。

我覺得他是應該高興的，可是我看他并不高興,相反,我發現他有些淡淡的煩惱。

他看著我,問了我一句:“你希望我調走么?”

我思索了一下,我不想拖住他,也不想打破他的好夢,也許在那座城市里,有他的夢想,或者理想。就對他說:“如果你自己覺得是對的,就去做。”

我感到他不喜歡我這種婉轉的回答問題的態度。他沒有多說,只是皺了一下眉頭。我想,我也許對他有些冷酷。大約我不應該這樣對他。我又繼續說:“如果你不想走,可以在這里多留一些時間,我們可以飯后去散步。”

他想了想,說:“不,我決定走了。”

我說：“什么時候走?”

他說:“就在這兩天。”

我說:“我曾經答應過你,在你走的時候,為你餞行。你愿意用什么方式?是吃飯,還是再去環顧一下這個小城?”

他不加思索地回答道:“聽隨你。”

在他臨上車的前一天,我們在一起吃了飯。

那飯的味道是什么,我們誰也說不出來。之后,我們出去,到城市里面走了一圈,就象我說的那樣,我們在一起,第一次在一起,清楚地看了一下這座小城市。此時,好象覺得才沒有什么遺憾。

他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他的婊姐已經早他兩天先走了，去給他安排那邊的事情。我欲言又止,想把我對他說的話,以及我對他的真實感受告訴他。他看著我的模樣,那樣溫柔,又那樣猶豫,說了一句:“祝你天天開心!”

他走了。在汽車的轟鳴聲中走了。我仿佛丟失了一樣什么,那是我不能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