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求求您,不要趕我走。徒兒和您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徒兒的性子您還不知道么?”我真的急了,感覺得到師傅這次不會輕易放我過關的。
“你學習認真,練功刻苦,遇事不慌,處事大方,主意尤多,最難得的是真正把病人的安危放在了心上,再難承受的你也面不改色,坦然接受。如果不是知道你這些優點,為師早就不留你了,也不會象現在這樣猶豫不決了。但為師總感覺你有大事隱瞞,擔心有一天會因此帶給師門帶來無法解決的大麻煩?!睅煾岛孟蟠_實有些不舍。
“師傅,你聽我說……”我有些猶豫,說不說呢,這可是悠關娘親和我兩個人的性命。
師傅見我還是猶豫不決遂決絕道:“木靈芝你都帶走吧,看來咱們倆沒有師徒緣哪?!?/p>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相信師傅:“可是,師傅,徒兒不甘心吶。想我即墨世家二十四年前一夜之間慘遭滅門,若不是爹爹剛好在當天白天因故離家出走,就一樣被殺了。四年前爹爹依然被追殺,至死未能查出當年滅門慘案的真相。娘親帶著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為了逃避追殺,娘親才將我扮作男兒,想盡辦法藏身,一心只想能護著我好好地活下去。我當初拜師時就說過要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也就是我的娘親,師傅連這個機會也不能給嗎?”
半年多的相處,我時時處處能感受到師傅悲天憫人的博大胸懷,不事權貴的堅定氣節,對提升醫術的執著追求,對治病救人殫精竭慮,對我和師兄如親人般無微不至的關懷。當初對師傅的戒備不經意間已悄然卸下,我相信即使師傅不再繼續收留我,也絕對不會出賣我。至于能不能說服他留下我,我心里沒底,只有賭了!
“據我所知,當年即墨家無一生還,你怎么可能是即墨世家之人?”
我將手伸到師傅面前,昨天,師傅只匆匆把了一下脈就松開了,發現了我的女兒身,發現了我的內力大增,這兩大發現一定影響了師傅的判斷,沒注意到我練的是即墨家獨一無二的無形功。
師傅凝神把著我的脈,向來淡然的表情有些激動,沒錯,如假包換的即墨世家的無形功。
“我可以問你的真名么?”
“第十八代孫女即墨馨雅,父親是即墨勿黎?!?/p>
“好好好,勿離竟還有血脈留存,馨雅,為師定盡全力護你母女周全?!睅煾蹈蛹?,唏噓不已,“想當年我一個孤兒,當街被人欺侮,若非勿離出手相救,早已命喪黃泉。不但如此,事后勿離還持續資助我的生活和學習,當時他也不過五歲而已,比我還小四歲。后來我機緣巧合,得遇你師祖,尚未來得及通知勿離就離開了。待我學成歸來,聽到的竟然是即墨家一夜被滅,無一生還。我跟了你師祖之后,師祖給我重新取了名字,勿離不知道所以找不到我,而我也不知道勿離還活著,竟然就此錯過了,不然,當年我定能助他一臂之力?!?/p>
“師傅,過去的已經過去,不必多提,爹爹也不希望我和娘親為報仇而活著。從今往后,我就是蕭海郁,您的二徒弟,可好?”
“好,好,有妻女若此,勿離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的。”
這下,我和師傅終于徹底消除了隔閡,解開了心結,放下了防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去清風院的小廚房做早飯,時間雖早,小廚房里人倒也不少,有給二少爺敖藥的、敖粥的,有給全院下人做早飯的。我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忙自己的了,只是耳邊少不了八卦。
“這次揭榜的是仁心神醫吔,這下二少爺應該有救了。”
“以前不也有自稱神醫的來過,不一樣沒有辦法?!?/p>
“二少爺實在是太可憐了,打小就這么病著,從沒過過舒服日子?!?/p>
為了找出原因,師傅對所有與清有關的事項一一進行了解、排查,將望、聞、問、切這中醫的基本方法做到了極致,這就是成為神醫的奧妙吧。師傅的眉頭有點打結,是憂心病因尚未找到吧。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們師徒三人包攬了所有照顧清的工作,清身邊總有我們其中一人,這其中所有入口的東西都由我全程負責。我又回到了廚房,邊干活,邊聽別人閑扯。
“清柳,你和那個花匠的好事近了吧?二少爺當初允了么?”
“哪個花匠?我怎么不知道,你們瞞我瞞得我好緊哪!看我清楊下次有好消息告不告訴你們。”
“清楊,你別生氣,我們說的就是去年草坪換草的時候來的那個花匠。”
“喔,我知道了,就是他呀,換完草,二少爺喜歡就留下來了的那個,挺老實的小伙子?!?/p>
什么,這清風院的草坪去年換過,這和清的病有沒有關系?昨天怎么沒有人告訴我們?是了,因為這清風院沒有花,所以昨天只調查了白府其他地方的情況,竟然忽視了這個最接近病人的地方。
我站起身來,想去告訴師傅,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也許沒有關系呢,不急,我自己先了解一下,有了眉目再說。
我回過頭來:“清柳,這草是二少爺要換的嗎?”
清柳有點不明所以:“是呀。”
“我昨天聽說二少爺基本上不出這清風院,他怎么會想到要換草,以前這塊坪不是種的草么?”
“以前也是種的草,不過不是現在這種?,F在種的這種草是大少爺介紹給二少爺的,說什么生命力頑強,怎么踩都沒事。”
我覺得奇怪:“好好地換草干什么?”
“二少爺發病的時候心情不好,有時候會踩草發泄,原來的草被踩了以后好幾天都長不起來,大少爺知道了就留心上了,聽說有這種長得快的野禾草就告訴二少爺了?!?/p>
“我知道了,謝謝!”
“不用不用,小公子有問題盡管問?!鼻辶B連擺手,可能從來沒人為了她答了幾句話就謝過她吧。
難不成是做哥哥的故意……絕對有動機想做,有條件能做,有本事做得不知不覺。這做哥哥的已經是一城之主了,還會覬覦這家族財產?難道白府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是無心之失?
我得趕緊將此事告訴了師傅,說不定真的有用呢!于是我將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師傅。
師傅聽我說完,就將清托付給我們師兄弟,出去了。
傍晚師傅和白竹逸一起回來了,原來有點糾結的眉頭完全放松了,一定是有戲了!
只聽到白竹逸一邊走進來一邊喊:“清石、清墨,速速將這草坪鏟平了,將草運到城外指定地點埋起來?!?/p>
師傅則沖著我們說:“明志、海郁,我們查到了,這種野禾草是一年多前從西鑰國傳過來的,淡淡的清香本來是元毒無害的,但是和花粉合在一起就成了誘發、加重哮喘的一種慢性毒藥。這種毒毒性很輕,對一般人沒有什么影響,可是夢城全城都種著花,空中飄揚的花粉量太大,現在又有很多地方都種了這種野禾草,大量存在這種毒氣,最近城里哮喘病人比往年增加了不少。清兒的體質本來就不適合夢城的環境,哮喘病情嚴重,這一年來更時刻生活在這種有毒氣的地方,病情才不斷加重。即使吃對了藥,病情有所好轉,但是馬上又復發。清兒長期處在發病狀態中,體力嚴重下降,吃的補藥過量又有的藥性相克,這才導致昏迷不醒?!?/p>
怎么到哪西鑰國都陰魂不散似的,又有什么陰謀嗎?
逸很是自責:“這下好了,清弟的病因查出來了,想不到我才是罪魁禍首?,F在夢城已經開始全部鏟除這種野禾草,讓它再也不能危害我夢城百姓?!?/p>
師傅安慰他:“白城主不必自責,如果不是你馬上組織對全城醫館進行了調查,這件事情還發現不了,今天我算是見識了東陽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的氣魄了?!?/p>
東陽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師傅的話令我和師兄不禁對白竹逸刮目相看。
師傅呵呵一笑:“明志、海郁,快來見過白竹逸白城主,六年前以十二歲稚齡一舉拿下東陽國狀元?!?/p>
白竹逸連連擺手:“逸空讀了幾本書而已,所學不足以有助于造福百姓,不提也罷?!?/p>
白竹逸極力避開,我和師兄也就不勉為其難了。
重新審視白竹逸,清澈雙眸閃爍智慧的光芒,眉若刀裁,不怒而威,氣宇軒昂,光明磊落,看來是我多疑了。
“明志,筆墨伺候,為師這就給清兒開藥。海郁,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辈∪擞芯攘?,夢城的百姓也受益了,師傅的心情相當好,難得地夸了一句,隨即轉向白竹逸,“不過,清兒這體質不宜在夢城居住,不然這哮喘病總也斷不了根?;ǚ垡埠苋菀渍T發哮喘,只不過沒毒罷了。我現在開兩貼藥,第一貼服三天,再換第二貼,這第二貼藥在無花或者少花的地方連服三個月,必定藥到病除。”
白竹逸少年老成的臉上也綻放開心微笑:“這下再也不用擔心清弟這多年頑疾了,有勞聞大夫和明志、海郁了。白某代全家先行謝過了,還要代夢城百姓謝謝各位了?!?/p>
當晚,二少爺白竹清果然藥到人醒,醒來后也只稍微有些咳,師傅的醫術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