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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夢回大清之天下無雙

第95章國喪

思念想見,忍痛不見,到最后竟是永遠都見不到了。

慢慢的,一股烈焰焚燒的痛楚自他的胸口撕裂而下。

納蘭容若踉蹌著后退,臉色蒼白地坐下,周圍的賓客開始議論,議論的內容當然也涉及到這個滿清第一才子,但他眼神兒迷離,雙耳轟鳴失聰,什么都聽不到了。

入夜掌燈。

葶蘭院里燭影冉冉,紅蠟淚沿著燭壁緩緩流淌,一點一點地凝結在燭臺上。鮮亮柔軟的綺羅紅帳掩著兩旁稀稀疏疏的流蘇,床上兩條錦被,一條亮紅色的上面是百子游春,另一條杏黃色的上面是鴛鴦交頸。

窗外月光皎潔,明朗朗地瀉進窗里,直照得床邊坐著的新娘身姿婀娜,清影曼妙。頭上的紅喜帕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女人這一生最美的、最幸福的應該就是這一天。新娘的唇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羞澀而甜蜜的微笑。

外面響起了散亂的腳步聲,房門猛地被推開,她瞧見那跌撞進來之人的袍角——是與自己身上一樣的紅色。又有四個人魚貫而入,她感覺到那帶著濃重酒氣的人被人扶著坐到自己身邊,接著耳邊響起嬤嬤的絮叨,然后許許多多的花生、紅棗、玉米粒、核桃從四方撒了過來,落在她的衣襟上,最后,頭上的蓋頭被一只秀氣的手掀了起來。

一個長得很喜慶的小丫頭說著甜美的吉祥話兒,半跪著將托盤遞過來,托盤上擺著兩個紅色琺瑯杯,杯中盛著美酒佳釀。

“酒放在桌上吧,”納蘭容若神志恍惚,笑著吩咐道,“忙了半天還沒怎么吃呢,空腹飲酒傷胃的。一會兒我們墊吧點兒吃的再飲。”

那奉酒的小丫頭看了看向嬤嬤,嬤嬤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示意將酒擱在旁邊的桌上,然后領著她們出去了。

隨著一聲門響,屋里一片寂靜。納蘭容若醉眼朦朧,費了好半天力氣,才解開了適才喜娘在二人衣服上打的結,他手搓著額頭,蹣跚著走至桌邊坐下。新娘盧慈瞧他腳步踉蹌,知是醉酒所致,于是倒了一盞濃茶遞給他,又去往香爐里放了些水沉香,以去除這熏人的酒味。

“這香不好!換了去!”納蘭容若低著頭,緊皺著眉,手臂胡亂一擺。

盧慈愣了一下,不敢說什么,于是去換了,走過來,小心問道:“公子,這瑞腦香可使得嗎?”

納蘭容若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杯里白酒泊泊。他哽噎著,帶著醉意“呵呵”一笑:“酒闌更喜團茶苦,夢斷偏宜瑞腦香……呵呵,好,好,就點瑞腦香……”他轉頭瞧見窗外的明月,只覺得心里一片荒蕪,那荒蕪讓他痛不欲生,一揮手臂,連聲又喚道:“快去把窗關上,快點!快去啊!……”

盧慈忙去關了窗戶,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那兩個人的合歡酒已被他一個人統統飲下,還不盡興,索性把桌上的壺提了起來……她想勸,卻無濟于事。

納蘭容若抱著酒壺,嘟嘟囔囔地趴在桌子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舉止怪異,像一個瘋子。

盧慈嘆了口氣,去把被子鋪了,又將一條搬到一旁的榻上,然后過去扶自己的丈夫。

納蘭容若掙開她的手,握拳咳嗽了一聲,“你先歇息……我去書房坐坐,一會兒過來。”

盧慈手指攥著絹帕,神情呆滯而傷心,看著丈夫搖搖晃晃地開門出去,背影消失在月光中。

窗戶紙外,敲梆子的聲音傳來,夜深,已至三更。

忙忙碌碌了一天,明珠和覺羅氏憂心如焚,兩個人坐在桌邊,小聲說著話。

“皇后娘娘真是命苦,第一胎不是母子平安么?可是今趟卻是得子亡母,為什么呢?”覺羅氏搖搖頭,痛惜地說。

“唉,還不知道皇上這難過勁什么時候能過去,要不是老佛爺在外面撐著局面,這宮里早就亂了套了——!”明珠皺著眉頭,連連嘆著氣。

就在這時,安管家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稟告說:“老爺,夫人,公子不肯回屋里去,在書房里喝悶酒呢?”

“什么?”明珠震驚地站起身,“他還沒入洞房嗎?”

安管家垂手靜立,不說話了。

“孽障——!”明珠頓時氣結,一拂袖,怒不可歇地往外走去。

“老爺——!”覺羅氏擔心兒子,定住神,急忙跟了出去。

書房里一燈跳動如豆,詩稿漫天飛舞,說不盡的凄煞慘絕。

納蘭容若喝得爛醉如泥,趴在書桌上,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流淌到桌子上,又沿著桌子流淌到地板上。他神志不清,喃喃自語,忽然帶著悲涼的哭腔大笑起來,他笑著笑著,淚流滿面,又凄惻地痛哭出聲。

明珠走了進來,被兒子瘋瘋癲癲的樣子嚇了一跳。他咬了咬牙,走過去,一把揪住兒子的衣領,將他拽起來怒叱道:“孽子,你給我回房去!”

“阿瑪——!”納蘭容若手一抬,砸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頓了頓,身子一搖晃,又開始傻笑,“皇上要不起她,她還是去了——!”

聽到兒子的胡言亂語。

明珠氣得臉色發白,唇角微顫,欲哭無淚,揚手就要打。

“老爺——!”覺羅氏大驚失色地沖過來,昂著頭,奮不顧身地攔住丈夫揮起的手掌。

“容若心里難受,他心里難受,你先別動怒,啊……”她慌慌亂亂地勸道。

明珠氣恨不平,眼睛里噴出熊熊烈火,一咬牙,恨聲道:“大婚之夜,讓新娘子獨守空房,像個什么樣子。這孽障今日在婚堂上的行為就已經引得諸多朝臣非議了,如今他又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我今日要不打醒他,這個畜生日后還不知道闖出什么彌天大禍來?!”說著,他大力掙開覺羅氏的雙手,目疵欲裂,狠狠地煽了兒子一個巴掌。

納蘭容若被父親被這重重的一巴掌打得轉過身,歪歪斜斜地后退倒地。他先是目光驚醒,然后眼神急劇變化,再是臉色痛苦糾結,到最后一咬牙,一聲不吭,毫無悔意。

明珠登時火冒三丈,咻咻地喘著氣,正要沖過去再打。

“老爺——!”覺羅氏痛哭一聲,跪倒在地,拼死拽住丈夫的袖子。安管家眼神焦急,心疼地望著挨了打的少爺,再看看臉色鐵青的老爺,他戰戰兢兢,舉手無措,并不敢上前勸阻。

明珠和覺羅氏正在爭執間。

一襲紅色嫁衣的新娘子盧慈忽然闖了進來,她撲過去,緊緊地護住自己的丈夫,仰頭哭喊道:“阿瑪,不要再打了,你饒了公子這一回吧!兒媳今天剛剛進門,如果連這點情面都沒有,那兒媳活著還有什么盼頭?”說著,泣不成聲,連磕了三個響頭。

明珠雙手顫抖,被震住了,覺羅氏也被撼動了。他們呆呆著看著盧氏,心中慶幸上天讓兒子娶了這么好的兒媳。

“公子,地上涼,我扶你起來。”盧氏含笑止淚,眼神溫柔,雙手托住納蘭容若的臂彎,將他攙了起來。

納蘭容若一邊起身,一邊看著她,眼中充滿了錯愕,同時也有些許愧疚。

明珠和覺羅氏不再說話,面面相覷。

“夜已深,阿瑪,額娘,你們也早點歇著吧!兒臣先告辭了。”盧慈強顏歡笑,溫溫靜靜地福了一福,然后攙著丈夫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往書房外走去。

納蘭容若閉了閉眼睛,沉默不言,行動有些僵硬,表情卻漸漸平靜下來。

——

大行皇后年僅二十二歲就歸天,舉朝震驚。

在赫舍里去世的當天,康熙整個人嘶泣不止,形同瘋癲。親王顯貴、文武大臣們身著朝服,救火似地進宮勸慰,但都無濟于事,還被咒罵著轟了出來。皇上一直在痛哭。太皇太后又派皇上的乳母孫氏前去勸慰,試圖使這瘋狂的皇帝恢復理智,用溫言細語平息他的悲痛。因為康熙一向敬孫阿姆如生母。可是這位嬤嬤鼓足勇氣的話還沒說一半,皇上就暴跳如雷,惡狠狠地哭嚷道:“你滾開,都給我滾開,不要打擾我和芳兒?!”

孫阿姆嚇得差點跌了個跟頭,連忙離開了這個不可理喻的人。

悲痛盛怒之中,誰也不免糊涂。

無奈之下,太皇太后拖著孱弱病痛的身體再次來到了坤寧宮。一見到祖母,康熙忍不住悲戚道:“皇阿奶,玄燁好辛苦!玄燁不想再當這個皇帝了!”

“住口——!”孝莊眉目震驚,臉頰抽搐,咬牙喝道。

然而康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扯著嗓子,在那里亂哭亂叫:“連我唯一心愛的女人,老天都要奪走。如果做皇帝的代價是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玄燁寧愿不當這個皇帝!我不要當皇帝了……”

孝莊悲怒至極,狠狠揮開了右手,順勢拿過茶幾上的一杯冰水,“嘩”的一下,狠狠潑在康熙頭上。康熙一個冷戰,被寒冷的冰水澆得透不過氣來,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孝莊噙著淚花,不顧一切地沖到他面前,指著自己的心窩,哭著大叫道:“玄燁!你不想當皇帝也可以,先殺了我吧!”

康熙一愣。從他懂事以來,祖母還從來沒有這樣兇顏厲色,悲痛欲絕過,而祖母說出了這樣的話!康熙吃驚了,眼睛里流露出猶豫,猶豫的背后,理智閃出一星光亮。

“你是不是要我再澆你一杯冰水?”孝莊又喝了一聲。

康熙打了個冷顫,在祖母面前跪倒了。

孝莊渾身哆嗦,雙手抓住孫子的臂彎,頹然地跪倒在他面前,胸口大起大伏地喘了幾口氣,她竭力平息了片刻,終于勉強用她平日溫和的口吻說下去,不過嗓音還在顫抖:“芳兒難產之際還念念不忘地囑咐,她說:“今日兒歿,自是天命,萬望皇上自珍自愛,以祖宗大業為重,以社稷萬民為重,不必傷悼。她這樣識大體顧大局,你竟敢為一己之愛而忘祖業?怎么對得起芳兒?”

滿屋子的人淚水滔滔不絕,都跪下了。

康熙昏昏沉沉,不死不活,最后,大約耗盡了精神,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太皇太后見皇帝悲痛欲絕,一切不顧,自己也深愛赫舍里的為人,所以代皇帝傳諭:“輟朝五日,親王以下,滿漢四品以上并公主、王公福晉等哭靈。”

此時正值平叛戰爭之初,三藩氣焰囂張,占據了廣大地區,清軍出師不利,王朝處于危急之中。如此窘迫的局勢下,朝臣們面對一蹶不振、無心朝政的皇帝,憂心不已。經歷過順治十八年的人們都還記得,董鄂妃的去世,讓先帝順治看破紅塵,消極遁世。如今,又一位賢后薨世,皇帝的傷心有目共睹,歷史似乎又在重演。

太皇太后失去最疼愛、最得力的孫媳,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孫子的情況更是讓她既擔心又焦急。

——

次日清晨,皇太后和各宮庶妃來向老祖宗請安。

孝莊容色疲憊、憔悴,眼睛已經紅腫,坐在長榻上以手撐額,輕聲啜泣。禮畢,皇太后坐到太皇太后左手下,強笑著安慰道:“老祖宗保重身體,莫要悲傷太過!”

孝莊的哀痛陡然變得異常強烈,她神色慘然,聲調嗚咽地說:“芳兒實在稱得上是玄燁的嘉偶啊!我一心指望他們兩人永偕和好,娛我晚年,誰知竟中道而分!從此以后,誰能像她那么侍奉我?誰能如她那般順我心、合我意?我有話又能與誰共語?誰還能與我一同籌思謀劃?……”她說著說著,竟泣不成聲了。后宮各位庶妃都跟著嗚嗚咽咽地哭了,很是傷心。

皇太后眼眶泛酸,抽泣道:“皇后是皇上心坎里的人,也難怪皇上這么傷心。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孝莊黯然道:“誰說不是呢!青梅竹馬的情分兒,憑誰也受不了啊!”她苦惱的皺皺眉,想到孫子玄燁就不免想到兒子福臨:“為什么老天爺對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如此殘忍!殘忍到讓他們都要飽受癡情之苦!老天爺——”她流著淚,無可奈何的喃喃自語。

………………

面對元后的猝然薨逝,康熙肝腸寸斷,痛哭不止,完全失去了一個帝王該有的威儀風范。

他為愛妻上謚號為“仁孝皇后”,同時又將岳父噶布喇封為一等公,世襲罔替。

仁孝皇后的梓宮被安放在乾清宮。乾清門至隆宗門外布置皇后儀駕,皇帝及妃嬪、宮人等一律成服即(穿縞素)。宮內停靈三天,在此期間王公、大臣和公主、王公福晉、夫人等齊集宮內外,每日早、晚兩次舉哀。全國官員在27天內、民間7天內不準搞嫁娶等喜慶活動。從滿洲入關,到天下一統,三十多年以來,朝廷還沒有舉行過這樣隆重的葬禮。于是,北起長白山、黑龍江,南到兩廣福建,西越河西走廊,東至海濱,廣袤遼闊的大地上,處處設其靈位,飄飄白幡,成為第一次震動天下的國喪。

乾清宮里,赫舍里皇后的梓宮停放在正殿。康熙獨自留在暖閣里,精神恍惚、不吃不喝,沒有人敢去打擾他,更沒人敢去勸。經歷喪妻之痛,康熙身心疲憊,形容憔悴萎靡,死靜靜的躺在軟榻上。從第一次宮外初遇到如今天人永隔,十年了,往事歷歷在目,乾清宮里處處留有她的痕跡影象,使他觸目傷情。書房里有她用過的筆硯、她臨摹的楷書;妝臺邊有她忘在那里的一副珍珠耳環。東梢間的臥室是他們倆共有的。他的腰邊還掛著她親手為他繡制的香囊……

康熙心痛如絞,兩行熱辣辣的淚水沿著消瘦的面頰慢慢流下。少頃,他咬緊牙關,一起身走到桌前,什么也不去看,任憑思緒潮涌,奮筆疾書,把一腔感念都傾注筆端。然而淚隨文下,淚多還是墨多?一行行字跡,是墨汁寫就還是淚水染成?

兩天之后,赫舍里皇后的靈柩就要移往西華門外的殯宮。康熙要在今晚把這篇祭文焚化在她的靈柩前。從來作文章不象今天,哀思如泉,文思如泉,淚水如泉。只恨手筆太慢,數千言竟無點竄,手不停筆地一揮而就。擱筆之后,他仿佛痛哭了一場,胸中的郁悶、哀傷減輕了許多。他走出暖閣,走出正殿。

廊下幾張桌椅,是供小內監抄錄皇上御筆的,此時他們一個個竟哭紅了眼,哽哽咽咽地抽泣、嘆氣。見皇上出來,連忙跪倒。

康熙拿起抄錄的紙折看了看,說:“哭什么?”小內監忙奏道:“實在是萬歲爺的祭文催人淚下,奴才們實在忍不住了……”

康熙嘴唇哆嗦,強忍住淚意,一個急轉身,連忙走開了。

二鼓以后,夜深人靜之時,康熙一身素色衣服,身形凄涼,手撫冰涼的棺面,獨對著靈柩發呆。小太監捧來金爐,康熙面對著靈堂,拿起他親筆寫的祭文,一字一句地讀下去。開始還想硬撐著朗朗而讀;后來淚隨語出,抑制不住;讀到最后,聲音嘶啞,淚濕胸襟,泣不成聲,幾乎不能完篇。小太監流著淚舉起火,康熙癱坐在地上,淚水洶涌而出,在靈前親自把祭文一頁一頁地焚燒在金爐之中。

康熙祭畢,便默默坐守在靈前。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在他的心底都是一個永恒的烙印。

月光下,臨窗撫琴的清雅秀美;圍場里,風輕云淡的颯爽英姿,害羞時,微微泛紅的臉頰;生氣時,高高撅起的嘴巴;難過時,黯然垂淚的楚憐;發呆時,雙手托腮微微瞇起的眼睫。

康熙雙目發直,嘴角含笑,面上帶著揪心的傷痛。

千回百轉,哀思總難拋開,連想閉眼歇息片刻,也都做不到。寂寂冷夜,仿佛理解他的心情,連風聲都息了。滿天星斗,銀漢無聲,因為月黑而星光格外明凈,閃爍的光芒,使他不禁又想起赫舍里那雙純真明亮的會說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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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2466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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