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算得上是杞國的一件大事。

蕭南一直以為這場婚禮是不會如期舉行的，所以，之前對于婚禮的一些安排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雖然深居王府，距離皇宮較遠，但是，蕭南卻還是感覺到了整座皇城街頭巷尾的那種喜慶的氣氛。

手腳均不能自由活動，武功全失，而且，還是一個終身不舉的如同太監一樣的廢人，躺在床榻之上，蕭南忍受的渾身的劇痛，但是，心里的傷痛，卻幾乎讓他麻木。

一清早，宮里便有人來到王府，說是奉了皇上之命，籌備婚禮。

全叔前來稟報，說是征求他的意見。蕭南只是木然地望著蕭南，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自從大夫為蕭南診斷之后，他便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蕭全私下問過那個大夫，可是那大夫起初說什么也不肯說，后來總算是抵不過蕭全的威逼利誘軟磨硬泡，再說，蕭全對于蕭南的忠誠是沒有人懷疑的。那個大夫終于對蕭全說出了實情。

“這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是。”

難怪蕭南會變成這樣。蕭南心中滿是憐憫。但是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裝做什么都不知。

蕭南最不想要的便是憐憫，這一點，蕭全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十分清楚。

上天對于蕭南太不公平，給了他太多的磨難。

這一次，蕭全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蕭南。

鎮邊王府的匾額被摘了下來。當初，這塊匾額還是皇上親筆書寫的。

王府的匾額摘下去，換上了一塊“駙馬府”的牌匾，這“駙馬府”三個字，看得出來，是當今太子的手跡。

蕭南對于這一切，置若罔聞，仿然未見，只是木木地望著床頂。

“少爺，吃點東西吧！”

蕭全端了一碗蓮子粥，扶起蕭南，一小口一小口別喂著他。

蕭南機械地吃著，就像是木頭人一樣。

蕭全也沒有打擾他。喂完粥，便把他放在床上，讓他繼續去想。

蕭南會想明白的，這一點，蕭全十分相信。

只是，蕭南需要一定的時間。

蕭南很想想點什么東西，可是，他卻什么都不敢去想。就算是他什么都不敢去想，什么都不想，蕭南也清楚，其實，他只兩個選擇而已。

一個是死。這一點，蕭南從來都沒有想過，也不屑去死。在蕭南看來，人可以有無數種死法，戰死也好，中毒也好，被陷害也好，被誤殺好罷，被打死也好，蕭南想過無數種的死法，但是卻沒有想過要自盡。自盡，在蕭南看來是最懦弱的行徑。

除了死之外，那么，就是活著。

既然是活著，那么，也就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好好地活下去，一個是如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

蕭南幾乎是不用去想什么，因為他似乎沒得選擇。

當蕭全再來送飯的時候，便發現蕭南又恢復了往日的光彩，就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全叔，府里馬上就要辦喜事了，一定有很多事要忙，這些事你叫別人來侍候就行了。”

蕭全雖然什么都不說，但是蕭南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著想。

“別人侍候，我不放心，等你真的成了親，有妻子照顧著，那個時候，就不用我這個老頭子了……”

對于無顏公主，蕭全對她印象還不錯，在他看來，她和蕭南一樣，都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可憐的孩子。

“妻子”這兩個字，像一根刺一樣刺在了蕭南的心尖之上。

他不可能再有真正意義上的妻子了。無歡之毒無解，這是整個杞國誰都知道的事實。

本來無歡就是用來替代凈身的，根本沒有人會去研究什么解藥。

姬無顏嫁給他，注定，他是要辜負她的。

這兩日，蕭南只是在府中安心養傷。任由那些人在府里任意的折騰，仿佛這府第變成什么樣子，都和他沒有一點關系一樣。

三日之后，太子妃回門之日，便是蕭南和姬無顏成親之時。

這場婚禮總是顯得有些奇怪。

姬無顏本是梁國公主，卻在杞國成親，招了駙馬。

蕭南本是皇子，現在卻是罪人，庶民一個。

婚禮的排場并不大，但是，梁國公主的顏面卻還是照顧得到。

參加婚禮的賓客也不多。

蕭南與太子關系勢同水火，如今太子勢勝，在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會來巴結蕭南去招惹太子的猜忌。

參加婚禮的大多是別國的使臣，大家也都是照顧著姬安明的面子。

而且，也有不少王孫公子是對姬無顏的容貌心生好奇，想來看一看。

雖然姬無顏貴為公主，但是，聽聞她丑陋不堪，蕭南不論才能，還是相貌，在各國中都是數得上的，這樣看來，兩人倒還真是不配。

可是，今日一見蕭南，又有不少人為姬無顏不值，蕭南手腳俱殘，如同廢人，又是庶民，倒與姬無顏高貴的身份不相配。

總這，這樁婚姻讓人覺得極為怪異。

也有不少人知道姬無顏這樣做只是為了救蕭南一命，不禁對姬無顏生出幾分好感。

總之，街頭巷尾，關于蕭南和無顏公主的這樁婚事，人們談論得比太子大婚還要起勁。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蕭南依然在前廳陪著賓客們。

謙和有禮，疏遠恭敬，從蕭南臉上，人們找不出任何的情緒，是喜，是怒，是愁，無人得知。

“蕭兄，你把新娘子一個人冷落在洞房里，真是不應該，不如，我們一起熱鬧熱鬧，鬧鬧洞房吧。”

在杞國，有鬧洞房的習俗。

一群王孫公子，推著行動不便的蕭南向洞房走去。

蕭南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情緒。

洞房之中，兩個丫環陪著，姬無顏帶著紅紅的蓋頭，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一陣嘻鬧之聲傳來。

姬無顏不由得用雙手絞著手帕。

許多人走了進來。

“蕭兄，掀開喜帕，也讓我們見一見新娘子的廬山真面目吧！”

姬無顏聽得出來，這是杜揚名的聲音。

這些人想見她，只是想看一看她是否如傳言中的那般丑。只是想證明一下她有多丑而已。

那么，南哥哥呢？蕭南的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嗎？

有輪椅滑過來的聲音。

姬無顏知道是蕭南過來了。

他真的要當眾掀開喜帕嗎？

就在姬無顏這樣想著的時候，喜帕已經被掀開了。

姬無顏習慣性地低頭著，沒有去看任何人，包括蕭南。

“抬起頭來。”蕭南有些粗魯地捏起她的下巴，被迫地讓她的那張丑顏展露在眾人面著。端倪著她的丑顏，蕭南狂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姬無顏，梁國的冷宮公主，傳聞奇丑無比，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普天之下，你倒還真是第一丑女。”

說完，推著輪椅轉身而去……

看著她的容顏，屋內之人本是一片唏噓之聲，這個姬無顏，果真的丑得可以。

只是，再怎么說，姬無顏也是梁國公主。

蕭南如此無禮的羞辱，反倒讓那些王孫公子們無地自處，一個接著一個地悄悄地退了出來。

沒多久，所有的賓客，一個接著一個的便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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