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才剛下葬,你們居然還能笑著去買新衣服!算什么朋友!我看你們前些天的那些眼淚也都是假的!虛偽!”
徐思揚的這些話是對吳丹丹生前的幾個好朋友說的。那天她看見她們在服裝店里買衣服,笑容滿面。
其中一個女生對這件事的解釋是:丹丹如果看得見,她一定不希望我們整天活在失去她的悲傷中,那樣她會難過,所以我們必須快樂地活著。
有些事情,分不清對錯,分不清該與不該,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分歧就這樣產生了。
在徐思揚認為,所有人都應該隨著吳丹丹死亡的陰霾繼續沉郁下去,這才算是真正的不舍,真正的朋友。林佳想,的確,她的心是不壞的,只是,單純地可笑。世界,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止前進;生活,也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扼殺所有。死了的人安息,活著的人繼續自己的快樂與悲傷,這是生命的潛規則。
但徐思揚不懂。她把自己的意識強行灌輸到他人的身上,她以為這是對友情的忠誠。其實,這也只是一種一時強烈的意識,誰都沒有辦法保證自己會為一份死亡的陰霾長久沉郁下去,更何況,是那樣張揚而放逐自己的徐思揚。當然,這只是林佳個人的想法。
高二的生涯就在這樣混沌的時光中流逝了。回首過往,似乎發生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不曾發生過。林佳覺得,貌似除了許靜,其他人的愛情都在這段時光中停滯不前了。
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林佳發了瘋似的窩在家里寫小說。林佳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比齊勇更令她瘋狂的東西。有些感情,需要用紗霧來覆蓋,代替了,也就淡忘了。
余可娜和沈玉龍分手的消息是在高三開學的時候流傳開來的。林佳記得那天在食堂里遇見余可娜時,無意中問起這件事。
“怎么好好地又要分手?”
“不是我要分手的啊!是他不要我了嘛!”
余可娜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極不符合場景的笑容。林佳記得,這個場景在她與邱蠡分手的時候也上演過,只是感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林佳后來才明白,是那個笑容。曾經的她在笑,但眼中流露著落寞的悲哀,但如今她的笑容在林佳看來卻是那樣的沒心沒肺。是什么改變了這種笑容?或許是時間,或許是心態,或許是根本就不同的感情付出。
余可娜說,外校有個男生在追求她,說只要她答應他,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給她,但她沒有答應。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向人炫耀她的魅力。
林佳對于有男生追余可娜并不感到奇怪,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散發著一身媚氣的女人。林佳感到奇怪的是,余可娜居然沒有答應那個男生。因為據林佳所知,那個男生除了在性格上與邱蠡有明顯的差異,其他方面都不遜于邱蠡,無論是成績,樣貌,還是家世。
但余可娜拒絕了他,沒有說出任何原因。林佳突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余可娜。或許,她從不曾真正了解過任何人,包括自己。人心,永遠是最難琢磨的,它在變,不停地變,然后越來越陌生。
升高三的時候,學校對應屆的學生進行了本科與專科的劃分。林佳,王雅冰,陳彥被“遺棄”在了專科班,而許靜則以年段前十名的成績進了本科班。許靜優秀的成績,來自章晉給予的動力。
林佳,王雅冰,陳彥三人的友誼在這高三的一年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陳彥是個出了名的搗蛋分子,所以被安排在了講臺旁邊的座位,與講課的老師近距離接觸,以免他破壞整體紀律。但明顯,與陳彥近距離接觸的不只是講課老師,還有林佳和王雅冰。因為她們就坐在首排,與陳彥保持在半米的距離。至此,只要是自修課的時間,他們三人的談笑聲就從沒間斷過。盡管班主任苦心打壓,還是無法抑制。林佳感覺自己的青春在高二周敬的變態管束下安靜了一年,而高三,那種青春的叛逆因子又再次復發了。
他們毫無顧及地玩鬧,用最惡毒的言語擴大無數倍地去諷刺彼此的外在缺陷。比如,林佳的皮膚稍稍有些偏黑,陳彥就直呼她“非洲妹”;王雅冰臉上有幾粒乍眼看不出的雀斑,陳彥就直呼她“嘿,那個長雀斑的美女”;陳彥的鼻子很挺,經過王雅冰的提點,林佳才發現他的鼻孔比她們大,于是他就有了一個很惡心的綽號——大鼻孔。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把你丑化了,心里卻還樂著。有時候,友情似乎比愛情更微妙。它帶給人快樂,一種放縱的快樂。它不需要你掩飾自己什么,因為它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外在缺陷。
在與陳彥的接觸中,林佳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雙重的性格。她可以在安靜的時候托腮看著窗外,一個人沉默地靜思;她也可以在瘋狂的時候毫無淑女形象地大喊大叫,不去顧及他人的眼光。也許,一個人的人格本就是多樣的,只在于你是否挖掘了它們。
魏琳仍與林佳她們同班,但林佳覺得氣氛不對了。因為陳彥與她似乎變成了陌生人,同在一個教室,卻至今沒有一句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