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明剛過,空氣中依舊帶著潮濕,明月籠著薄薄一層云彩,靜靜掛在夜空中。
今夜是無風(fēng)之夜。
鳳彌炎一個人坐在府邸的院子中,焚香彈琴。修長的之間若有若無的滑過琴弦,奏出一陣又一陣清脆的旋律。
只是,這調(diào)子時而斷,時而續(xù)。面色上,鳳彌炎隱藏的很好,看不出什么真實的情緒,但今夜這琴音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凄涼。帶著寂寞與惆悵,更多的,還是無奈與挫敗。
忽然,琴音嘎然而止。
“王爺半夜不睡,在這彈琴,擾人清夢!”尉遲搖著扇子從長廊一側(cè)走出,穿過花圃。濕潤的泥土,足下點塵不染,呼吸綿長,一路走來,衣擺竟沒半點泥漬,一看便是難得的高手。
“別忘了,這是我府上!”鳳彌炎瞥了一眼他,在他地盤,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別人管的著嗎?
尉遲呵呵一笑,走過去,低頭看了看案子上的琴弦,將扇子收進袖子,指尖在弦上靈活跳躍了幾下,歡快的旋律響徹小院。
一曲奏罷,尉遲這才得意洋洋的收了手,重新拿起扇子瀟灑彈開。
“十三王爺,這才是彈琴,要奏的出歡快的調(diào)子,才對!”
“彈完了,趕快回房休息吧!”哪涼快哪蹲著去。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還以為只有我一人被這擾人的琴音騷擾的難以入眠呢,沒想到還有旁人吶!”尉遲沒理會鳳彌炎下的逐客令,轉(zhuǎn)而將頭調(diào)轉(zhuǎn)到小院一側(cè)的屋頂。
他話一出,不光是隱藏在屋頂上的人吃驚,鳳彌炎同樣皺眉,他習(xí)武多年,耳力早就鍛煉的如火純清,今夜竟被自己雜亂的心情干擾了,屋頂上有人都沒聽見。
隱藏在屋頂上的人聽見這聲揶揄的語調(diào),也不好意思再藏著掖著了,只得跳下屋頂。
“十三哥!”鳳溪拍了拍身上的泥漬,朝鳳彌炎討好般一笑。在他身后,是一直低著頭的傅薇。
丟臉丟到家了,過來偷看美男已經(jīng)不那么光明正大了,現(xiàn)在還讓人發(fā)現(xiàn)了。
“小兄弟,怎么一直低著頭呢?在屋頂上待了那么久,冷不冷啊?”尉遲笑的一臉奸詐,儼然一副狐貍樣。
小兄弟?傅薇抬頭,哦對了,這次跟著十八出來為了方便,確實換了一身男裝。但看見對面那人唏噓的眼,傅薇恨的牙癢癢,那眼神分明是知道自己女扮男裝,卻還要裝著什么都不知道,這個該死的電燈泡!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這個超級電燈泡!
一身上好質(zhì)地的白色衣袍,繡著蔓藤類同色紋樣,滿是韌性的腰間收于一條黑金色的帶子,將其身型襯托得更加風(fēng)流倜儻,浪蕩不羈,而那吊兒郎當?shù)臉幼訁s似一陣竊香的風(fēng),只為拂過海棠的紅顏,那含笑的眉眼,在蠱惑間流轉(zhuǎn)出褐色的神采。殷紅的唇總是勾著上挑的紋路。這副樣子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敗類!敗類!
“不冷!”傅薇抬高了下巴。底氣十足。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有什么關(guān)系,自己的行為確實不恥,但目的絕對的純潔。
她是來還東西的!可氣氛怎么還是那么尷尬呢?
“來人,上茶!”鳳彌炎視線在傅薇身上略微停留了一會,朝身后涌進來準備捉拿刺客的守衛(wèi)吩咐道。
“小侄女,你今天有口福了哦,十三哥手上的好茶連皇宮里都不見的能喝到呢!”十八王爺向傅薇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無意間的話竟緩解了適才尷尬的氣氛。
竟也沒人追究大晚上一個王爺,一個郡主,半夜不睡跑人房頂上待著到底想干什么。
鳳彌炎率先進了屋子,十八王爺鳳溪緊跟其后,在傅薇準備跟過去時,尉遲忽然有意無意的擋在傅薇面前,傅薇向左,他向左。傅薇向右他也向右。
“好狗不當?shù)溃 备缔迸Τ恋碇瓪猓谝谎垡娺@個人就不喜歡,雖然長的不錯,可惜,一副該死的狐貍樣。
“哦?那為什么你還在這?”尉遲故作驚訝!
蹭。。。一團小火苗從頭頂燃燒了,個找死的狐貍。傅薇捏緊了衣袖下的手,瞇著眼瞪著擋在身側(cè)的家伙。“知道我是誰嗎?你擋著我!”不知道怎么滴,這兩人雖說第一次見面,但傅微已經(jīng)開始討厭這家伙了。
“剛剛不知道,但現(xiàn)在知道了。”
等傅微想起來尉遲語句中的潛臺詞時,哪還有尉遲那廝的影子。
裝飾典雅的小閣內(nèi),鳳彌炎已經(jīng)在提著熱騰騰的紫砂壺給鳳溪倒茶了,傅微發(fā)現(xiàn),看鳳彌炎倒茶是件很享受的事,白凈修長的指尖提著茶壺,力道恰恰好,一泓閃亮的弧度慢慢注入圓口茶杯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青翠的茶葉在杯中打著轉(zhuǎn),快速旋轉(zhuǎn)著。
頓時,滿室清香。
看得出,尉遲和鳳溪是懂茶的人,兩人均提起杯放在鼻尖輕嗅。
“果然是清明前的玉蘇清茶,茶好!這水也是不可多得的龍千山的甜泉水,味香醇厚,兩個極品相結(jié)合,泡出的茶果然是上品啊!”尉遲閉著眼一副陶醉樣。
傅微不滿,而且是非常的不滿。喝茶也能說出那么多大道理來!磨磨蹭蹭過去,瞥了一眼尉遲,隨手拿起桌旁的茶杯,舌尖卷了一口。果然,入口時稍微帶苦,卻在舌根處漸漸泛著一絲甘甜,令人回味。
“十八弟,這么晚了駕臨我的小別院有什么事?”鳳彌炎款款放下茶杯,將視線轉(zhuǎn)向一直悶頭喝茶,難得不吭一聲的弟弟。
“哦,是這樣的。”鳳溪聽哥哥在叫自己,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我見我的小侄女這段時間傷勢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帶她出來走走,順便也來拜訪下哥哥。”這話說的在理,卻以點沒說到重點。
鳳彌炎也不再多問,沖尉遲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個男人帶一個小孩,三人非常安靜的喝茶,時而調(diào)笑幾聲,完全把傅微排除在外,如果再不喘氣,估計,她就是房間的一個擺設(shè)。
尉遲狐貍偶爾沖傅微眨個眼什么的,算是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傅微不滿被忽視,尤其這里面還有那個討厭的尉遲狐貍。于是,從腰后面抽出那把丹青色油紙傘,啪得一聲拍在桌上。
聲音不大,但也讓尉遲嚇了一跳,含在口里的茶差點噴出來,估計舍不得這難得的好茶,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我今天來時還你傘的。”聲音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鳳彌炎掃了一眼桌上的傘,再看了看傅微鼓起的腮幫子,不由笑了出來。
“一把傘讓一個郡主,一個王爺半夜不睡,爬到我家屋頂上?”
傅微不好答,當然不是!還用說嗎,是她死皮賴臉的求著她該死的十八叔帶她的,而那真正的目的,也只有傅微自己心里清楚。
“還東西還分時間嗎?我不喜歡欠人東西!”理虧還能如此,也只有傅微這種人能做到了。
“好啦,東西還了,郡主還不走?”尉遲在一旁含著笑優(yōu)哉游哉搖著扇子。
傅微盯著他手中的扇子,特別想抽過他的扇子,折成兩截,然后再塞進他嘴里。
“從不說話能死這條名言里,我能看的出,你肯定很長壽!”這句話基本上是咬著后槽牙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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