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站起身子的時候,十八王爺正站在門口望著他們。
“皇祖母,十三哥走了。您知道嗎?”十八王爺慢慢走近殿堂。小小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喪彪等人見了十八王爺,行禮之后,見太皇太后對他們使了眼色,眾人立即退了出去。
“走了,我知道。”太皇太后吃力的站起來,沖十八笑笑。“真感激菩薩,能讓我看十三最后一面。”
“可我不懂,為什么六哥總和十三哥過不去,我也不懂,親兄弟之間為何非要打打殺殺,大家和和睦睦不好嗎?”說到這里,十八的眼淚竟然下來了,他用手背擦去,可又下來了。最后索性不管,任由那淚掛滿腮。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瞧你哭的,都是王爺了,還哭成這樣,叫大臣們看見了,還不笑死。”太皇太后顫顫巍巍上前,摟住他,從腰間抽出一條帕子,輕輕沾去他臉上的淚。
“皇祖母,我不想當王爺了,我情愿和十三哥一樣,做個平民百姓。。。”鳳溪哽咽著。
從他懂事以來,看到的,聽到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把他那顆柔軟純凈的心靈凍成冰塊。
雖然只有十一歲,但他現在卻覺得自己有三十一歲那么累。
“胡說,你是十八王爺,是鳳國皇帝的親弟弟,你生來就不會平凡,也甭想平凡,你肩上有擔子,你知道么?”太皇太后用力的拍了拍鳳溪瘦小的肩膀。“你要肩負起鳳國以后的命運,雖然皇帝是你哥哥,但這個國家也有你一份,你要擔起保衛國家這個重擔你知道嗎?十三可以走,但你不行。”
“為什么?”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氣,低頭幽幽說道,“皇祖母老了,你一走,萬一哪天皇祖母也走了,那這皇宮里,不就只剩下你皇帝哥哥一個人了?那你皇帝哥哥該多冷啊。”
鳳溪垂著頭,良久,才嘆出一口氣,“既然這樣,那皇帝哥哥為何還那么狠心,他真的要殺掉十三哥嗎?”
他忽然問出這么一句,太皇太后覺得心頭像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似地,一股說不出的孤清苦楚,凝思多時,才劃開這沉默,透著一絲苦澀幽幽問,“小十八,這里面參雜了很多事,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
十八一愣,“皇祖母,你說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呢?”
“不懂不要緊,等你長大了,皇祖母再告訴你。”太皇太后感慨道。
這那呼之欲出的真相,猶如一塊沉鐵,沉甸甸的壓在胸口。
如天下四方,最沉,而又最令人不知該哭該笑的冥冥。
正式立秋,溫度一夜之間乍寒,風一起,吹起滿地紅楓,景色也算迷人。
楓葉打著轉掉在太液池里,蕩起一圈漣漪。
以往滿池睡蓮,此刻也凋零的差不多,只剩下光禿禿的桿暴露在水面。
池畔,一人緩緩張開冷瑟的雙眸,駿逸不凡的臉龐溫潤如玉。
落葉、紅楓、碧水!
站在如此景致里。
他也確實配的上那個字——美。
“王爺能出宮,完全是太皇太后在里面幫襯著,小人也不敢。。。”
鳳攝嘆口氣,擺手示意他停住。“這件事,任誰問都不要說,有損皇家和氣。”
“是!”
這時,不遠處又跑來幾位侍衛。
“陛下,十三王爺府上我們翻遍了,也不見人,更沒有找到圣旨。”
“我們安插在十三王府的暗衛也在一夜之間斃命!”
跪在風攝腳邊的人,面無表情的回復著剛得來的消息。
皇帝不語,忽然將手伸向那一抹陽光,像是要汲取太陽的溫度來抵擋周身泛起的寒意。
走了。。。他居然真的走了!
“陛下,前段時間暴雨,宜昌護城的城墻年久失修,倒塌一片。。。”忽然,又有人上來奏報。
屋漏偏逢連陰雨!
風攝還是不語,他安靜的站在陽光里,那一刻,他美的不可救藥,令人向往,但仔細看那周身散發的陰狠,竟讓人不勝寒涼。
“讓張子明停止審問朗寧,去修筑城墻!”
“陛下,小賢王衛僚也上了奏本,說將功補過,愿意親自督促修筑城墻!”
皇帝思索片刻,豁然收緊攤出去的手掌,回過頭冷冷道,“那就讓他去,順便告訴衛僚,朕給他五個月,若修不好,他也不用回來了。”
“陛下,上次祭祖,看見朗寧去追刺客的侍衛們怎么辦?”那人又問。
風攝淺淺呼吸一口,揮了揮手,淡淡道,:“那就殺了吧!”
這就是風攝,殘酷的,堅強的、銳利的。。。沒有人能擊垮的風攝!
三言兩語,就能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
世人皆以為,上位者決策大事是非常慎重的,要經過深思熟慮,還要策劃方案,那其實是個誤區,對待公事一本正經如臨大敵的,那只是低級下屬,真正的實權上位者,淡淡的只言片語,便可定人生死。
這便是權利!
下完最后一條命令,風攝迎著風,揚起笑。
都想走?呵呵。。。沒那么容易!
他手里還有最后一張王牌!任由他逃到哪里都沒用!
“傅薇。。你這個沒良心的。”張子明狠狠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詛咒,腳照樣每天踏進十三王府的門檻,去找管家,去找天冬問有沒有他們兩個的消息。
天冬性子雖然急躁,但對他們家王爺絕對的衷心,任張子明怎么軟磨硬泡愣是一句話不吭,別說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任何人。
但張子明一直都忽略了一點。
——你見過哪個私奔的會告訴你去哪?
他垂著頭,認命般準備打道回府,卻見衛僚迎面走來。
張子明一直為那件事自覺良心不安,這會又碰上,連忙低下頭準備繞道走。
“張大人。”衛僚在身后喊道。
被發現了。
張子明只好硬著頭皮,轉回來。
“小賢王!”張子明連頭都沒抬,直接作揖!
“陛下下旨,叫我們兩個去修城墻!即日啟程!”
“。。。。。。。”
回去的路上,張子明極為局促,但見他扭著手指小聲說道。
“小賢王,朗寧的事。。。。是我的錯!”
衛僚走在前面,忽然回身,眼眸定格在張子明身上,這眼神看的張子明猛的一怔,以為衛僚會劈頭蓋臉把自己罵一頓。卻不想,衛僚只是很無奈得一笑。
“張大人,是福是禍還是未知,若真是禍,那也躲不過!所以張大人不用為難。”
“其實。。。”張子明頓住,他本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難道要他說,其實是皇帝想要你們家的錢!你把錢給他就完事了。
頭疼!自古忠義兩難,這話叫他如何說的出?
過了半晌,衛僚又說道。“我也沒有怪過子嫻郡主,我想,她也是身不由己。”
張子明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時再看衛僚,只覺得這人又高大了幾分。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連忙拉住衛僚。
“小賢王,那我們趕快上路吧!說不定現在還能趕上!”
“趕上什么?”衛僚被他拉著跑,上氣不接下氣問道。
“追傅薇啊!”
一條通往南邊的官道上,兩匹馬互相追逐。掀起一陣塵土!
“你也快點啊,再不快,就趕不上了。”張子明狠狠甩了馬鞭,沖身后的衛僚大喊。
“張大人,我們這么趕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知道他們在哪嗎?”衛僚好不容易追上來,卻又落下來一大截。
“他們去找尉遲師傅去了,在南邊百草林!”
“可我們是要去修城墻的!”
“你就當城墻在南邊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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