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涼知秋狼狽的急著往出宮的反向走,他心里堵得慌,急切想離開皇宮這個讓他氣悶的地方。讓他氣悶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養(yǎng)育二十載的兒子涼容。
自涼容兩個月前入朝后就處處與他作對,每每與他針鋒相對。涼容的突然入朝讓他措手不及。以前他要涼容入朝的時候他不如,現(xiàn)在他想通了,愿意如他笑傲江湖,他卻突然跑到朝堂上去,而且站到了齊明紹那邊。涼容入朝后每天就知道惹他生氣。這不,今天在朝堂上涼容又結(jié)結(jié)實實的氣了他一回。
“哎呦”心不在焉的涼知秋在大街上被一個大漢撞倒在地,被撞倒后的涼知秋也不急著起來,繼續(xù)坐在地上思考涼容的問題。他在想從來無意仕途的涼容怎么會突然入朝,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為齊明紹的緣故。以前齊明紹也總是叫涼容去朝里幫他,可每次涼容都會以還沒玩夠為借口推辭。
難道是與涼容那新婚妻子有關(guān)?因為高天正突然離奇死亡,朝廷派出去的官員和捕快都一無所獲,而涼容又不忍看梅鈺整天傷心,所以他才決定親自追查這件事。可是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過夠的,所以他才想到入朝借助朝廷的力量?可是他為何又單單投靠齊明紹?在朝堂了,他涼知秋說話的分量可比齊明紹重的多了。
“死老頭,你走路不看路,眼瞎了?”大漢罵了涼知秋一句,見涼知秋無任何反應(yīng)便以為涼知秋是個傻子,所以覺得無趣,一擺手便要離開。
“這位仁兄,你撞倒了這位老人家,為何不但不道歉,還出口相罵呢?這實在是與禮不合啊!”在大漢剛要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在他身后拉住了他。
大漢轉(zhuǎn)身去看拉住他的人,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一身青衣,一張無暇的笑臉。他笑起來的時候兩只眼睛高高彎起,就像掛在天上的月牙兒。總之青衣男子給大漢的感覺便是一小白臉。
“我說小白臉,老子道不道歉是老子的事,關(guān)你屁事。”大漢輕蔑的看了男子一眼。
“非也非也。”男子笑著搖頭說道,“老子曾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試想,假若今天在這大街上被撞的是仁兄的高堂,而那撞倒高堂之人也與仁兄一樣,非但不道歉,還出言相罵,不知仁兄知道后又要作何感想?”男子笑著說完這些話,兩只眼睛還是高高彎起,還是像掛在天上的月牙兒。
大漢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青衣男子,然此刻他給他的感覺不再是小白臉,而是一個青年才俊。那些責備的話,卻被他笑著說出來。他是個粗人,不懂什么老子孫子之類的話,但是男子有句話他是聽懂了的,若今天在街上被撞的人是他的父母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上前揍那人一拳。
“對不起。”因為對男子的看法已經(jīng)改變了,大漢立即道歉道。
“不是對我說對不起,而是地上的這位老人家。”男子輕輕一笑。說罷他便彎下腰去扶還坐在地上的涼知秋。
大漢見男子去扶涼知秋,也趕忙去幫男子的幫,男子是一看就是一個瘦弱書生,他一個人怎么能把涼知秋扶起。
“老人家,剛才抱歉了,是我不小心撞倒你的。”大漢對涼知秋說道。
“沒關(guān)系。”涼知秋向大漢擺手道。其實他在聽到青衣男子說老子的那句話時就從涼容的事中清醒過來了。只是他一直在專注地觀察為他道不平的青衣男子,這才忘了站起來。涼知秋覺得男子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深山里的流水聲,他笑起來很還看,如沐二月春風,他的兩只眼睛高高彎起,就像掛在天上的月牙兒。他的整個一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舒服。“你面色匆匆,應(yīng)該是有急事才不小心撞倒我。你既有急事就趕快去吧。”
得到?jīng)鲋锏恼徑夂螅鬂h像涼知秋和男子紛紛道謝后,就匆匆離去。
“他也是因為趕著給家里要生產(chǎn)的妻子找穩(wěn)婆才撞倒老人家的,老人家能夠這么快就諒解他,是他的幸運,小生在這里替他謝謝老人家啦。”大漢離去后青衣男子向涼知秋行禮道謝道。
“你怎么知道他家里的妻子要生產(chǎn)?”涼知秋詫異的問道。他也看出來了大漢有急事,卻沒看出所急何事,為何男子一眼就能看出?
“呵呵。”男子輕笑兩聲,笑著道:“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一種特殊的腥味,那是女子生產(chǎn)時才會有的氣味。而且他趕去的方向是城北王穩(wěn)婆家的方向,故我推測是他家里的妻子要生產(chǎn)。”
“小兄弟觀察如此細微,老夫佩服。”
“老人家,小生姓呂,名連高,您喚我連高即可。”男子笑著說道。“其實我看老人家身穿官服,而且上面的圖騰說明老人家至少官居正三品以上。像老人家身居如此要位,實不宜如此心不在焉的走在大路上。”
“小兄弟,哦,不,連高。”涼知秋見稱呼錯了便忙改口道:“你眼力如此之好,而且依老夫看,你才智定過人。你有如此才智,卻為何不入朝為官,為百姓謀福。”涼知秋這樣對男子說當然不是因為他惜才的緣故,而是他近日在朝堂上實在是被涼容和齊明紹逼的慌。涼容和齊明紹這兩個人,一個是聰明了得,一個是謀略非凡,這樣的兩個人加在一起,整個朝堂都難找出一個人可以與他們匹配,就算是五個涼知秋加在一起也不見得能贏他們,最多也只能打一個平局。而眼前的青衣男子,涼知秋不知為何,在見他的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他明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卻給他一種此人非池中之物的感覺。若是他能為他所用,那他與齊明紹他們之間的這場戰(zhàn)役,結(jié)局應(yīng)該很值得期待。
“啊?”男子不料涼知秋會如此問,一個錯愕。然后才笑著不好意思的對涼知秋到:“小生曾經(jīng)的確參加過科舉。只是應(yīng)試那天正是拙荊的生辰,而在那天以前小生就答應(yīng)過拙荊,定會為她準備一件不同的生辰賀禮。故小生當即放下筆便去為拙荊尋那份賀禮。”
“呵呵,”男子輕笑,“不瞞老人家,當拙荊知道這件事后還為此罵了小生好久,說她的生辰怎么能與科舉相比。”男子再次輕笑,接著道;“不過我不后悔,那日拙荊收的我的禮物后,很是高興。”
“哈哈”涼知秋捻須大笑,原來是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男子,這樣的人用起來就更加無后顧之憂啦。“那連高之后就再沒有想到過要入朝?”
“這個啊!”男子想了想。道:“不怕老人家笑話,小生實則是個是實心眼的人,不喜歡去想一些有些沒的事,只想過好眼前,故對老人家剛才所說的入朝之事,因為沒有可能,故連高從不去作想。”
“但若有人肯推薦你呢?”涼知秋試探性的問道。
“呵呵。”男子輕笑,“老人家,連高剛才就說了,不喜歡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同樣,因為沒那人,故來連高也不曾去想。”
“連高,既然你已經(jīng)看出了老夫身居要位,那老夫不妨告訴你,我乃當朝丞相涼知秋。”涼知秋正色道。
“小人見過涼相。”男子拱手行禮道,聲音不卑不亢。
涼知秋滿意的看著男子,眼露滿意之色。此人在不知他身份之前以老者身份敬他,在知他身份之后,雖自稱小人,卻依舊以他是一個老者的身份對他,寵辱不驚,的確是一個人才。
“連高,本相在問你一次,你可愿意隨本相入朝?”涼知秋不再自稱老夫,而改稱本相,說明他是以一個丞相的身份在承諾男子,而不是以男子偶然幫過的老人家承諾他。
“當然愿意。”男子毅然答道,聲音不再似剛才的低柔,而是多了一分陽剛。
“為何答應(yīng)的如此之快?”涼知秋面露疑色的問道。男子答應(yīng)的太過爽快,幾乎連思考都沒有,這讓他不得不懷疑男子是不是一開始就是有意接近他。
“哈哈。”男子大笑,“大丈夫,當斷則斷,猶豫會使機遇流過。當日若不是我毅然投筆出考場,那晚我又怎能博得佳人一笑?”
“好一個大丈夫當斷則斷。”涼知秋拍掌贊道,“連高,三日后你到?jīng)龈冶鞠啵鞠喽ńo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然后滿意離去。”
男子在涼知秋離去后也轉(zhuǎn)身往自家方向走去,他的妻子還在家里等他一起共進午餐呢。
“還是找不到他嗎?”齊明紹一身是火的回到東宮,下人端過來的茶被他掃到了地上。他口中的他自是指絕無雙,他已經(jīng)消失快三個月了。絕無雙剛消失的那會兒,他幾乎是派出了他所有的探子,但依然無法找到他。但他對絕無雙的尋找從來沒有停止過,直覺告訴他這樣的尋找不會有結(jié)果,然他卻始終不肯放棄。一天找不到絕無雙,他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來。明處的絕無雙尚難對付,何況是暗處的呢,如果他真的在暗處的話。
“還是找不到。”隨涼容一起回到東宮的涼容答道。他也不曾放棄過絕無雙的尋找,但他并比齊明紹幸運。
“那個呂連高是什么底細?”齊明紹坐到太師椅上,手直揉太陽穴。自從半個月前涼知秋向他的父皇推薦以為呂連高后涼知秋就如虎添翼。呂連高是個極難對付的人,從近半個月來他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來看,他必須盡快除去。
“京城城北人士,是我爹把半個月前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一個書生,此人觀察細微,思維便捷,巧言善辯。幾年前他曾參加過科舉,只是在開考不到一刻鐘的時候,不知何故突然投筆離開考場。”涼容答道。呂連高的出現(xiàn)讓他們措手不及,就如當他的出現(xiàn)讓涼知秋措手不及一樣。他早就知道齊明紹會要呂連高的底細,所以一早就派人去打聽好。
“查清是何原因了沒?”齊明紹問道。
“查清了,應(yīng)試當日是他妻子的生辰,他是為了去為他妻子尋一份特殊的禮物而離開考場的。是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涼容輕笑。不知梅鈺在洛城可好?
“愛美人不愛江山?”齊明紹冷笑,“那他現(xiàn)在怎么又突然愛江山?不要告訴我他突然轉(zhuǎn)性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又怎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不然,不然,”涼容一邊搖頭一邊走到不遠處的椅子邊坐下。道:“江山與美人并不矛盾,既然可以都得,他為什么要拒絕?”
“那你呢?”齊明紹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他直盯著涼容說道:“你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亦或者是兩者都愛?”
涼容聽到齊明紹說的話把的自己的身體靠近椅子里,閉上雙眼,恢復(fù)了他一貫的慵懶。他慵懶的道:“不要問我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會讓你失望的。”
齊明紹一聲冷笑,卻沒有再問。涼容的答案,他不是早就知道嗎?不然的話他此刻怎么會坐在他對面。他身上的怒氣慢慢的退了下來,他嘴角一個冷笑,看來他最近實在是被呂連高氣昏了頭,不然的話怎么會問涼容這么幼稚的問題。
“呂連高!”齊明紹嘆道。這個人身份絕不會只有表面山過得那么簡單,然涼容都只能查到這里,他也別想再多查出點什么來,這說明他隱藏的太好了。他,實在似個很難對付的人,就像絕無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