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猩紅色的轎車從馬路的分叉口處刺眼地駛入小鎮的那條中心街口，如天上墜落下一顆閃閃發光的紅寶石，光彩奪目。

“紅寶石”進入街口，速度由快變慢。坐在“紅寶石”上的人好像在找尋著什么，人或是地方，又好像不認識路一樣，在尋找著出口。從街口開始，“紅寶石”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和速度，均勻而緩慢地向前滑行著。當“紅寶石”緩慢地滑行到宜爾婚紗攝影店前，靜止不動了。

席羽兩手十指交叉緊扣，貼阻在下巴，伏在宜爾婚紗攝影店三樓洞開的窗前，注視著街上的一切，靜態和動態。

“紅寶石”的出現到靜止在樓下她的店前，這一切并沒有讓她覺得驚奇。因為她的宜爾婚紗攝影店雖然開在這個不繁華不起眼的小鎮上，但店的名氣飄越廣闊之面積遠比小鎮的面積大。來她的店里挑選婚紗，拍攝結婚照片的人，大都是有款，有地位的。他們大多是開著高檔的轎車張揚而來。所以，眼前閃光的“紅寶石”在席羽的眼中，顯得是那樣的正常，根本是無奇可談。

幾分鐘后，副座旁的車門緩緩緩地打開。一雙同“紅寶石”有著一樣猩紅顏色，后跟足有三寸高的皮鞋，首先亮相，映入席羽的眼簾。猩紅色的皮鞋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如紅鯉魚在水中泛著晶瑩瑩的紅光。繼而一個高挑的身影在席羽的視線中出現。瞧她，戴著一副粉色的太陽鏡，大波浪的頭發綴染著淺淺的玫瑰紅。

“這一定是位正走向幸福紅地毯的時尚又高雅的女人吧！”席羽看她一身略顯夸張而又充滿喜氣卻不失時尚品味的裝扮，這樣想著。

那個滿身綴著喜氣的女人輕輕地關上車門，眼睛盯著店的牌子看了幾秒鐘后，摘下那副粉色的太陽鏡，仰頭，用力甩了一下那淺玫瑰紅的波浪。這一動作，大概是用自然梳理法梳理那一頭被風吹得有一點點凌亂的頭發吧！波浪輕翻，甚為好看。然后重新動作優雅地把太陽鏡慢慢地戴上，接著像走T臺一樣，邁著輕盈又自信的貓步，婀娜多姿地搖曳向店里。

席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那個女子如楊柳般輕曼的身姿遠離并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換了個姿勢，繼續著，漫無目的地看街上的風景。只是把目光放遠了點看。

她今天一點也沒有想過，要下樓去，換上一副笑臉去迎接顧客。一樓有妖妖在，她很放心。二樓有乘乘在，她也很放心。

桌上的手機突然歡跳起來，有節奏地震動著桌面，發著含糊不清的聲音。“會是那個家伙，掃我雅興。”席羽很是不悅，但不耐煩歸不耐煩，她還是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一看，是妖妖打的。

“妖妖，什么事，我在三樓。”

“羽姐，是這樣的。剛才有位小姐來看婚紗，她看中了你自己的那一件。我告訴她，這件是你準備自己穿的，不賣的。可她硬說要跟你當面談。羽姐，你下來一趟吧！”妖妖不停頓地說著。

“好的，叫她等會，我馬上下去。”席羽掛了電話，把它放回桌上，整了下情緒，走到大鏡子前。轉頭瞧了瞧，上下看了看，雙手體貼地撫摸了下自己這幾天看上去有點憔悴略帶疲憊的臉。然后擠出了一個怪怪的笑容，一朵僵硬的花頓時開放在了她那張小小的瓜子臉上。不要這樣糟糕的笑容。于是她又露出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那肯定是一朵開在臉上世上最美的花。OK，一個漂亮的芭蕾舞轉身，單腳挺立，鑲著蕾絲花邊的白紗裙悠揚了一圈。她裝嫵媚的表情轉頭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多情了一下。好自戀的一只天鵝哦！繼而，她飄然下樓，宛如云端的仙女步入天梯。

“您好！歡迎光顧宜爾婚紗攝影店。”席羽一下樓，就笑容燦爛開來，如盛開的蓮花。她極禮貌地伸出雙手真誠而熱情地與那位小姐握手。近距離看，席羽發現她比剛才在三樓往下看到的美了許多。如果說先前看到的是一幅素描，那眼前的這幅就是水粉畫了。她精致的五官，彈指即破的好皮膚，加之一副魔鬼才能擁有的好身材，她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件很精致的藝術品，讓人禁不住去欣賞她。

“您更好！”那位小姐也極禮貌地伸出雙手來與席羽相握手，并滔滔地說開了：“早聽我的朋友說，宜爾婚紗攝影店里的婚紗件件都像仙女們穿的衣裳，美侖美奐。還說，宜爾婚紗攝影店的女老板也美得像仙女一樣。今日慕名而來，有幸一見，果然所聞不假。真的很高興認識您。”風鈴般悅耳的聲音，夾著些許武俠小說中怪有的口吻。柔與剛的結合，真的讓人覺得她與眾不同，一個很個性的美女。讓席羽意外的是，她還給了席羽一個熱烈而友好的擁抱，就像久違的朋友再次相逢。

“謝謝！也很高興認識像天使一樣美的您。”席羽感動得眼睛都潮濕了。

“天使”笑了，笑容燦爛，喜氣，嘴角彎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哦！請座。”席羽做了一個優雅的，標準的禮儀動作。

婚紗店的一樓里擺放著兩套沙發，分左右區域。左區域的那套是桔黃色的真皮沙發。坐在那里讓人有種回到家后溫暖踏實和放松的感覺。右區域的那一套是古色古香的紅木沙發，在白色的日光燈下，泛著古樸的顏色，給人一種回到了久違年代的視覺錯誤。

席羽邀請“天使”坐到了右區域的那套復古紅木沙發上。因為此時還是夏末時分，天氣比較悶熱，適合坐在右區域。席羽把合折的屏風一拉一隔，就隔成了一個小小的休息區，也可以說是一個別致的會客室。看那屏風也透著復古，原始的質樸味道。

“這個設計真不錯，你自己設計的呀？”‘天使’看到這別有風味的會客廳，驚訝地問席羽。

“對呀！還不錯吧！”席羽有一點點的得意。因為她自己也蠻喜歡這一款設計的。

“哇！你真棒！我看啊，你不但是最棒的婚紗設計師，也是最頂級的裝璜設計師。”‘天使’對席羽真是滿口的贊嘆，滿心的佩服。

“謝謝您的夸張啦！哎，你喝杯什么茶？我這里有桂花茶。檸檬茶。菊花茶。山楂茶。荷葉茶。玫瑰茶。竹葉茶。胖大海茶……有十幾種。”席羽板著指頭列數，一一說給‘天使’聽，任她選擇。

“不用啦！你這么客氣，搞得我真不好意思。”‘天使’沒有想到初次見面的席羽會這般熱情的招待她。她真的是沒想到。

“沒關系的。店里有規定，來我店里的全都是客，都會有免費亨受我店里一杯茶的待遇。何況，我覺得你跟我特別的有緣。我還想跟你來個竊竊長談呢。你看，我把屏風都拉隔起來了，每次只要我一拉起屏鳳，妖妖和乘乘她們就盡量不來打擾我的。來杯什么茶呢？”席羽又重復著問，誠意滿滿。

“盛情難卻。那就來一杯菊花茶吧！”

“好，稍等。”妖妖，給我們泡兩杯菊花茶來。席羽手扶著屏風轉頭對著外面忙碌著的妖妖大聲地喊著。

“好的，羽姐，稍等，馬上就來。”妖妖清脆響亮的聲音，足以證明她的肺活量是很足的。

“我叫溫妮。”‘天使’從包里拿出一張精美的名片，遞給席羽。

“溫——妮——。財——務——總——監——。”席羽手捧名片，一字一重音地念出聲來。完畢，抬起頭望著溫妮。“你好厲害，好了不起哦！既然是位財務總監。你呀，不但人長得超級漂亮，名字又好聽，還有這么一份聽起來好有份量的職業頭銜。老天真是太寵愛你了。你知道嗎？你讓我真羨慕又有點嫉妒。”

“其實，我倒是蠻喜歡能像您一樣，自由自在地開一間屬于自己的店。”溫妮把身子埋在沙發里，右手五指分張開當作梳子，慢條斯理地梳理著她那一頭淺玫瑰色的波浪。

“我的名字叫席羽。”席羽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去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再從名片盒里抽出一張名片，然后遞給溫妮。說道：“這是我的名片，沒你的精美，屬實惠型，呵呵！”

“席——羽——。”溫妮也學著席羽剛才的語氣，一字一重音。像鸚鵡學舌。“席羽，席卷世上所有的羽毛。你是天使的王耶！你這才叫好歷害，好了不起哦！”溫妮向席羽頑皮又夸張地豎起她的大拇指。

這時，動作輕快身材嬌小的妖妖和盤托著兩杯菊花茶，步態輕盈裙紗飄飄而進。放好茶，含笑并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后，又裙紗飄飄而退。猶如一個靈氣十足的下凡仙女。

菊花淡淡的香味頓時在這小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花瓣在水中從容地舒展著它白色的肢體。如自由的釋放，又如在枝頭怒放。

空調散發出的冷氣，適宜了屋里的溫度。此時，雖然還是悶熱的夏末時分，但在屋里這適宜的溫度中，呷著溫溫的沁人心脾的菊花茶，心情也猶如花瓣在水中自由綻放……

“天使的王。”席羽呷了口茶后，重復了一遍溫妮剛才說的話。繼而緩慢而輕聲地說：“從沒想過要做什么天使的王，倒是常常幻想著有一個天使能送給我一根白色的羽毛。”席羽又呷了口茶，接著說：“我是個整天愛做夢愛幻想的女生。”

喜歡做著白日夢

總幻想著有一個天使

能送給我一根白色的羽毛

讓我變成一個會點法術的

小小精靈

可以自由到，隨時隨地

都能在你我居住著的兩座城市間

行走

可以每天聽著你，愉快地說

看著你，開心地笑

注視著你，忙碌的身影

在我的眼前，漸行漸遠

在你的身后

我會用精靈的方式

為你，用力喊著“加油”

直到你的身影又由遠及近

我仍會用精靈的方式

迎接你的每一種

心情

席羽似回憶，似訴說，似自語，似背誦……

“雖然我不太聽懂你如詩般的語言，但我覺得，聽你說話，真是種享受。”溫妮換了個姿勢，這回索性整個人平躺在沙發上了。看來，她己經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了。因為家里是不需要中規中矩，講究這個講究那個的。家里就是該怎么舒服就怎么著的地方。隨意的，自由的……

“對了，聽妖妖說，你看中了我準備自己穿的那件白色婚紗，對吧？”談了很久，席羽才想起她和溫妮本來想要談論的主要內容。

“是啊！非常之喜歡那件，可以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溫妮一連用了三個非常。“我認為那件是你店里所有婚紗中最美的一件，說不出的美，就像是做給童話故事里高貴的公主穿的一樣”。溫妮嘴里說著，卻把腳伸到沙發的靠背上，還有節奏地左右晃動著。那涂著同樣猩紅色指甲油的腳指頭在眼前晃著，差點誤以為是眼冒金星了。

“真是不好意思，那件是我為自己親手設計。親手裁剪。親手縫制的婚紗，特意為自己的那一天準備的。我真的是很想做他心中最高貴的公主。”席羽幸福地說著，臉上帶著一抹憧憬的微笑。

“既然是這樣的，那我對那件婚紗只能是望洋興嘆嘍！不過，說句心里話，今天認識了您，是我這次來C城老天送給我的最好的一份禮物。也是我平凡的人生中的又一次感動，又是一件平凡但快樂與幸福并存著的事情。”

“認識您，我也是同樣的感覺。你什么時候結婚？”席羽問溫妮。

“還沒到結婚的時候，先來一個訂婚吧！這次訂婚紗就是為訂婚的時候準備的。”

“那什么時候訂婚？”

“時間初訂在元旦。還早呢？”溫妮有點不好意思。

“你看怎樣好不好？我親手為你設計一款，為你量身定做，保證不比我的那件差。”席羽像似哄自家的小妹妹一樣，對溫妮說著。

“看來，穿那件婚紗我是真的沒什么希望了。那也只能是這樣嘍！”溫妮故意作出一個長長的嘆息以表示婉惜。然后一骨碌坐了起來，呷了口茶。“一定要給我的那件做的跟你的那件一樣的美哦！”放下茶杯時，溫妮露出一臉孩子般的可愛。

“沒問題，只是款式絕不能跟我的那件一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出最適合你這種特有氣質美女穿的婚紗。也保證婚紗出爐后，你看到后也這樣子說：‘‘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恐怕到時你連說三個非常都不夠，我要用板著手指頭的方式幫你數著才行。相信你一定可以去申請吉尼斯紀錄。”哈哈哈……說完席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最好是這樣。不然到時我就穿你的那件。”溫妮頑皮起來語氣故意裝作霸道，然后一陣哈哈大笑。

“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賴。”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各自伸出了右手小指，兩個小指頭緊緊地勾在一起，拉來拉去，像鋸板似的。突然倆人開心地大笑出了聲。因為她倆都想起了各自曾經的童年。拉勾這種小游戲是孩子們在童年時候都玩過的。她們也不例外。

“過幾天，我先畫個設計圖，給你看一下吧！”席羽跟溫妮拉鉤完畢，對著溫妮說。

“哦！不用看設計圖了，因為我明天一早就要回B城了，完全相信您的能力。”溫妮哥們一樣的在席羽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謝謝您的信任。那到時等我電話，保證在你訂婚前做好。”

“那非常的感謝。真是太麻煩您了。先付多少訂金呢？”

“既然都是好朋友了，再說這些話就顯得有點見外了。這道程序就免了。”

溫妮感動的眼睛潮濕鼻子發酸，輕聲地說了一句：“認識您，真的好幸福。”聲音輕的像是跟自己在說。她站起來去擁抱席羽，緊緊的，緊緊的擁抱著。上次是友好的擁抱，而這次是感動的擁抱。

“席羽，您什么時候結婚呢？快了吧！”

“哦！沒有。還不知道呢。”席羽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兩手掌心不自覺地在胡亂揉搓著。

“那……”

“那……是因為我愛的他還沒有回來。”

“那……”溫妮一臉惘然的表情，她什么都聽不懂，只好又來了一個那。

“因為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哦！那……”

“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回來找我。”席羽轉身，把目光投向窗外，語氣自信而堅定。

“呦喲！不明白，不明白，聽不懂。真是霧里看花，模糊著呢。”溫妮雙手胡亂地抖著她那頭淺玫瑰色的波浪。那份因為不懂而顯得焦急的傻模樣完全沒了剛進來時那份高雅的味道。一會兒，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大呼：“我知道了，您一定有個很浪漫的愛情故事。您和您的那個他一定是愛得死去活來的。對不？”她走過去又重重地拍了下席羽的肩膀。

“哎唷！好痛哦！”席羽搓搓自己的肩膀，轉過身悠悠地笑著說：“也不算浪漫，更沒有您說的那么夸張啦！什么愛得死去活來的。”

“那么是什么？”

“他是我的初戀，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男生，第一個走進我生命里的男生。是第一束蝕我心懷的玫瑰，是我最初也是我最后的愛。我愛他，有一種看不見的瘋狂。”席羽說著，情緒有點激動。

“能講講您的初戀故事嗎？講講您與那個讓您心動的男生的相遇．相識．相知和相愛的過程嗎？”

“您想聽的話，當然可以。”

“當然想聽。”

“好。”

“那是三年前，春天。”席羽坐回到沙發上，剛開始悠悠地準備講她和陶軺的愛情故事。一曲很抒情的歌，從溫妮的包里悠悠揚揚地傳來。是溫妮的手機響了。溫妮還是剛才那一副慢條斯理的動作，打開包，拿出手機，一看，花容失色。大呼：“糟了，周叔還在車上等我，他一定罵死我了。”她一改剛才的慢條斯理動作迅速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整了整衣裙，匆匆地與席羽再一次擁抱，作別前的儀式。

“下次回來聽您的故事，您一定要講給我聽的。”溫妮坐進車子，探出頭來，向席羽大喊著，并努力地揮著手。

“好的。一定。再見。”席羽微笑著，揮著手，戀戀不舍。

一股難過的滋味涌上心頭，不知為什么。

她一直揮著手，揮著手，直到溫妮的車子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的手突然好無力地垂下……她又想起了陶軺。想起了離別時昨夜的夢。

“那只是個夢，不會是真的……”。淚水又一次決堤而下……如夏日的暴雨……

屋里的茶幾上，還放著兩杯沒有喝完的菊花茶，依然在那安靜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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