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歸吵，娉婷實際上還是很護著項凡的，自己就是再怎么委屈也沒有讓家里人知道一星半點，否則哪還由得項凡這么囂張。

私底下我們都勸過項凡：“婚也結了，想要的東西也都要著了，多少對你老婆好點兒，別太過了。人家怎么說也是一金枝玉葉，嬌生慣養長這么大，你說說人家跟著你圖什么呀？饒是受了你的氣還得替你藏著掖著的。你鳥就是禽獸也好歹披張人皮吧？”

項凡也不分辯，只是自嘲地笑笑說：“有什么區別呀？披上人皮頂多也就是個衣冠禽獸！”

關于這件事他好像不愿意跟我們說太多，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他現在就是這么過日子……班兒也不上，一半的時間用來陪麗行，剩下的一半時間要么和娉婷吵吵鬧鬧，要么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肖城陪著他一起喝。韓琦從沒有找過肖城的麻煩，人前人后對他都親親熱熱的，小兩口橫看豎看也還是一對模范夫妻。但實際上肖城和他那個情兒卻始終沒斷了來往。表面上看他過上了那種無數男人向往的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的生活，但是他看上去并不比項凡開心多少。

兩個兄弟心情都不好，大家便很少聚在一起玩。十一月份的嶺南已經完全冷了下來，我是個很討厭冬天的人，天一冷就懶得出門，這樣的天氣我只想整天抱著姑娘躲在被窩里。

整個十一月蕓子的公司都很忙，連周末都要加班到很晚，我難得能見她一面。而唐艷卻越來越頻繁地跑過來找我，有時候甚至在我這兒一住就是好幾天。

那是一段很安詳很快樂的日子，我們幾乎足不出戶地廝守在屋子里。唐艷新買了一套PS版的《天下無雙》，非要我和她一起玩。我只喜歡格斗、足球和賽車一類的游戲，對rpg一點都不感興趣。雖然早聽說《天下無雙》制作精良，也從沒有動過玩的念頭。但是被唐艷纏得沒有辦法，也只能陪著她打。

這個游戲她玩兒得很投入，每天從床上一爬起來就拿著手柄坐到電視前面的地毯上。不過她只喜歡發展情節，一遇到有迷宮和要打很多仗的地方就把手柄塞給我，她則呆在一旁指手畫腳。和她玩了半天兒之后我就欲罷不能了，雖然兩個人一起玩rpg游戲有一個人只能閑在一邊看，但是我發現當操縱著游戲里的人物做各種事的時候，有個人在我耳邊給我指路、支招兒，在打贏一個大boss之后歡呼雀躍、和我一起分享過關動畫，這的確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玩到舞會的那一段劇情動畫時，看到男主角說自己不會跳舞，卻被女主角硬拉到舞池里要教他，唐艷邊看邊笑個不停。

她趴到我背上撥弄著我額前的頭發說：“看，那個Jake是不是很象你？還記得吧？那天咱們跳舞的時候也放過這首曲子。就因為這個，我一定要和你一起玩一次這個游戲?！?/p>

“小屁孩兒?！蔽已b作不屑地說。但是看著游戲中的男女主角在焰火紛飛的夜空下相擁而舞，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著回憶起了那個和唐艷共舞的夏日夜晚。

后來我們開始沒日沒夜地玩兒起來，也不按時吃飯，什么時候覺得餓了就一起到廚房里弄點兒東西吃。我們倆的廚藝都很差，唐艷又偏偏喜歡想一些聽都沒聽說過的菜來做，每次都要搞到一塌糊涂才肯罷休。兩個人天天吃那么難吃的飯菜居然也吃得挺香。

偶爾蕓子或者唐艷的男朋友來電話，不接電話的那個就很自覺地走開，讓接電話的人編起瞎話來不會覺得太尷尬。不過每逢周末，即使蕓子要加班我也會讓唐艷回家，我怕蕓子會突然找我。

我讓唐艷回去的時候她從來沒有二話，只是禁止我自己玩兒那個游戲，一定要等她來了再一起玩。由于她堅持不讓我看任何攻略，所以整個游戲的過程困難重重，每個難關都靠我們兩個共同想辦法闖過，感覺真象是攜手經歷了一次漫長的歷險。游戲打到通關的那天，唐艷握著手柄、靠在我身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片尾動畫……漫天漫地飄飛的花瓣中，正在苦苦尋覓的男主角終于看見了他美麗的莉諾亞。王菲用她婉轉的歌喉唱著那首我叫不出名字的歌，我低下頭去看唐艷，她盯著電視屏幕的雙眼竟然有隱隱的淚光閃動。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個星期，龍凌突然打電話找我，說江北那邊有個朋友幫忙弄了批走私的煙酒，想叫我一塊兒過去拿貨，順便在江北玩兒一圈兒。在這樣的季節去溫暖的南方無疑是一件很有誘惑力的事，我比龍凌還要心急，催著他趕緊去訂機票。

聽說我要出遠門，蕓子倒是沒什么所謂，但唐艷就不同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時候，她原本燦爛的小臉兒忽然之間就失去了光彩，然后就一聲不吭地低著頭坐在沙發上。

“怎么了？”我走過去托著唐艷的下巴讓她把頭抬起來，唐艷躲閃著不讓我看她的臉，我卻分明已經看見一串淚珠掛在她的腮邊。

“喲，怎么哭了？至于嗎你？我是去出差，一個多星期就回來了，又不是上戰場?！边@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唐艷哭，不過哭的這個原因實在讓我感到有些好笑。

“你走了我怎么辦？”唐艷嗚咽著伸出胳膊纏住了我的腰，象是怕我立即從她眼前消失。

“這話說的！”我越發好笑起來，“你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再說還有你男朋友呢，這些天老跟我泡在一塊兒，你也該抽空陪陪人家了。”

“我不想陪他，我就是想跟你呆在一塊兒！”唐艷跺著腳哭得越來越傷心了。

“好好好，等我回來你天天過來跟我呆著，呆煩了算。行不行？”甭管真的假的，先把她哄順溜了再說，我可是最頭疼女人哭了。

唐艷總算慢慢收住了眼淚但還是不滿意，抱著我哼哼唧唧地撒嬌，過了一會兒又很憤怒地質問我道：“你怎么馬上要走了才跟我說？為什么早不告訴我？”

“我也是剛知道的呀，龍凌昨天才跟我說的?！?/p>

“那我不管?！碧破G對著我又是踢又是咬地耍無賴，“以后你要出差必須提前半年就告訴我?！?/p>

我哭笑不得地答應了。

第二天坐在飛機上我回想起唐艷對于我去江北這件事的強烈反應，覺得她實在可愛，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笑過之后心里卻忽然涌起了一絲不安。我反思了一下我們倆近一段時間以來的交往，懷疑我們的關系是不是有些過于密切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我對她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不愿意落到項凡那個地步，或許回去以后應該適當地和她拉開一些距離了。

我和龍凌在江北呆了十天，玩得很爽。龍凌在江北那邊很是有幾個有錢的朋友，開車帶著我們把江北比較有名的城市都轉了轉，粵菜、潮州菜、海鮮、蛇宴一路狂吃。唯一的遺憾是和龍凌這家伙在一起不太方便找女人，眼睜睜地錯過了那么多在酒店大堂里賣弄風騷的性感辣妹。

回到嶺南的當天晚上我就去了蕓子的家里……除了給我和蕓子兩家的父母以及項凡、肖城各帶了一點禮物外，我給蕓子買了足足半箱子的衣服、化妝品、零食，還有各種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蕓子自然是歡喜的，她爸媽也很高興，給我做了一大桌好菜，飯桌上大家都饒有興味地聽著我講在江北的各種見聞，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第二天上午我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給唐艷打了電話。剛到江北的時候她每天都打手機找我，三天后我以電話費太貴為由不讓她打了，她就果然很聽話地不再打。但是不得不承認，在江北的這些天我還是很想念她的。

“??？你終于回來了？”唐艷聽到我的聲音高興得不知怎么才好。

“下午過來嗎？”我滿懷希望地問她。

“我今天不想去你家……”我正詫異，她又接著說道：“我想讓你來我家找我。”

認識她這么長時間還沒有去過她家，我也頗有些好奇，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快到她家的時候路過一家花店，心里微微一動，想起去江北一趟也沒買什么禮物給她，多少有些內疚，就停下車走進花店買了一枝白玫瑰。

只買一枝花不是因為我太小氣，而是我很少給蕓子以外的女孩子買東西。我堅持只讓蕓子一個人享受這種待遇，說白了還是給自己尋求一點心理安慰。就算偶爾興之所至或是趕上特別的日子要送別的女孩點兒什么，也都是意思一下、點到即止罷了。

我拿著玫瑰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來進了旁邊的一家禮品店……

按響了唐艷家門鈴的幾秒鐘后，門打開了，唐艷穿著棕色的長裙和黑色高領羊毛衫文文靜靜地站在那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打扮得如此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