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自獨開
江南,醉香坊,舞女思韻那支〈雪蓮花〉舞驚艷全場,也成就了悲慘人生。
我出生在醉香坊,我的娘親思韻曾為醉香坊花魁,可自從我誕生后,她被埋沒在了煙花之中。
“仙兒,你想見你爹嗎?”娘親在我耳邊說。
那樣的無奈,又是那樣的渴望。
“走。”
她帶著我從后門逃跑了,趁著月黑風高,我們去了長安。
那一年我九歲。
長安的繁華真的是無處可比,娘親告訴我,我姓林,全名林仙音,爹是京城大官,地位顯赫,只要與他相認,從此我們將衣食無憂,可是京城的繁華竟成了我的南柯一夢,對爹的向往卻成了我人生最大的敗筆。
林文峰,正一品官職,他的府院豪華又寬大,從墻外看上去是那樣的高深莫測。
“對不起,老爺說從來沒有見過你,你們走吧。”管家將娘拖出了林府。
那一天,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
“死心吧,老爺是不會出來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妄想攀龍附鳳。”
人有了權,連狗也會亂咬人。
娘無助是跪在雨中,我沖破了雨簾,向天空嘶吼,“林文峰,你給我記住,我叫林仙音。”
一聲巨響替我傳達了這句話。
雨中、風中、雷中,娘拉著我往前走,我們沒有目的地,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有三顆大樹交替著,底下是萬丈深淵。
娘半跪著。
“仙兒,娘不會陪你了,但你要知道,你叫林仙音,林家對我們的仇你要記住,要十倍奉還給他們。娘太累了,你讓我歇歇好嗎?”
我真想撕破著虛偽的借口,可是我知道娘也無能為力了。
“娘太累了,”她站了起來,“仙音,你要替娘伸冤。”
娘悲憤的跳進了深淵中,山谷中回響著她的話,而我卻只有跪在地上,想叫,卻半點也叫不出來;想哭,卻一滴淚也沒有,仿佛只有借這雨兒來替我為娘哭泣。
風雨中我無助的倒了下去,無盡的黑暗將我吞噬,不知道真正的黎明會在什么時候來臨?
“你是誰?”一個頭發全白的人出現在我是面前。
“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被她直視著,“傳令下去,到主宮侯見。”
一群白衣女子走了出去,窗外傳來鳴鼓聲。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著她,“仙音,‘林’仙音。”加強了那個‘林’。
“你想不想學武?”
學武?武功對于我而言,有用嗎?
她站了起來,“學我‘蓮’派武功的女子,就只有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狠,而你,仇恨充滿了全身,可能是上天可憐我吧,在我即將歸天之際,賜我一個能弘揚我‘蓮’派武學的女子。”她輕輕的在我額上一點。
如果學會了武功,就可以為娘報仇了,對,林文峰,我真的要向他報仇。
突然額上現出一朵蓮芯。
“好。”她領著我走進了石室,“從今以后你就在這里學習,”她點燃了油燈,石室一片輝煌,“這是我苦心造出的‘蓮’絕,你一定要自己領悟。”
她走了出去,我被封閉在這石室里,沒想到一封就是十年。
十年后。
“掌門人,大典快開始了。”七塵出現在石室外。
“好,仙音,走吧。”
十年了,十年來都沒有見到外面的一切,這一切真的好陌生,與十年前截然不同,我已經長大了,長成了與您當年七分相似的容貌,娘親,您的仇應該到了了結的時候,這一天你您和我都等的太久了。
“拜見掌門。”
令我嘩然的是這天山派全是女子,一個個像是身經百戰的絕塵女子。
“從今天起,我將傳為于林仙音。”
一片嘩然,是吹噓?還是驚嘆?
我靜靜的從后堂進入前殿,四雪尾隨其后,她們從八歲時就跟我在一起,同樣在石室里過了十年。
“她憑什么可以做我們的掌門?”大師姐一副不滿的神態。
“憑什么要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來擔任掌門?”所有人都反對。
難道做個掌門都必須得到你們的允許才可以嗎?
“住嘴,仙音是我十年前帶回的小女孩。”一片寧靜,“十年前我就宣布過讓她繼承天山派,你們忘了嗎?”
“師父,當年你只是說要我們照顧她——”
我做你們的掌門,是讓你們感到畏懼?還是不屑?“現在承認我是掌門了吧?”
絲巾纏住她的脖子。
“師父。”
求饒?算了。
“放開她,仙音。”
“臭丫頭,以為這點三腳貓功夫就可以做掌門了嗎?”她拔出了劍。
你這才是三腳貓功夫,“‘蓮化歸心’”
她停駐不前,一陣狂風將她卷起。
“‘蓮融芯碎’”
她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上。
外面好冷,千年的寒冰塵封了這世間的一切,純白的雪色惹不上一點塵埃。
“服了嗎?”
她跪了下來,“拜見掌門。”
所有人都跪在這容不下一點雜質的雪地上。
“今天天山派將正式改名為‘天山仙音宮’。”手一揮,劍出手心,往天山派上刻上仙音宮。
從此仙音宮誕生了,我要讓這平靜了幾百年的江湖重新動蕩起來,似乎平靜的太久,每個人都渙散了,怎么可以讓你們一個個老死過去,所謂死也要為國捐軀才光榮,那么我就成全你們。
來到了當年娘跳崖的地方,十年前,她自私的跳了下去,其實我也應該跳下去,可是我也想自私一回,既然林文峰不承認我,我也可以讓他顏面盡失,最后眾叛親離。
娘,原諒我,仙兒十年后才來看您,現在仙兒有能力為您報仇了。十年之約太漫長了,漫長的已經讓我迫不及待,林文峰應該用血來拜祭您。
“宮主,”夏雪走進身旁,“已查到林文峰的小兒子林顯的住處。”
“是嗎?”我接過地圖,“十年了,原來中原已改變了這么多。”
“揚州蘭坊街。”
“揚州?”娘親就是在揚州種下的苦果,“對呀,應該會揚州看看了。”
也許太久沒回揚州了,那里早已千變萬化,醉香坊已經不存在了,而現在卻成了江南最大的舞坊。
“誰在掌握那里?”看著秋雪。
“林顯。”秋雪拿出一張紙。
“聘書,”冬雪打開,“紫云池需十名舞技,只要能歌善舞,品貌出眾者,當面會談。掌管林顯立。”
“宮主,現在我們是不是去拆了那里?”
與其拆了那里,還不如殺了林顯,“我們去會選。”給林文峰一個驚喜。
“什么?”
不需要懷疑,總而言之我都拭目以待。
“你們知道為什么林顯要這么急于招聘舞技嗎?過兩天林文峰要來江南拜訪江南太守,林顯是為了歡迎他爹。”
“宮主要潛入敵營?”
秋雪,你是明白我的意思?還是在諷刺我的做法?
“秋雪——”夏雪阻止了秋雪的自作主張,“宮主等這一天,等了十年,如果不精心策劃,豈不全盤皆輸。”夏雪說的也有點過了。
“前兩天我已秘密查到林顯請了武林高手防備,雖宮主武功高強,可是寡不敵眾。”
原來真有防備,可惜是來送死的,“冬雪說的對,你們換好衣服跟我來。”
其實我早就做出了計劃,只是按部就班而已。
走出了客棧,站在曾經的醉香坊前,既擔心,又興奮,師父說過‘蓮’派武功贏在它的無招勝有招,可是輸也在它的無招上,敵人如果也使無招式的武功,那么要想贏的話,就只有拼內力。師父,真的謝謝您,將您幾十年的內力傳與我。
林文峰,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我也要你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這十年來,我受的苦,我要你十倍奉還。
“宮主。”她們出來了。
“走吧。”
也許當我站在他面前時,他會馬上認出我,也許他也會遺忘您的樣子,娘親,等著我,我給您送個大禮來。
“下一位。”
走了上去,眼神直盯著他。
“你們會什么?”
專注的看著他的雙眼,“什么都會。”一揮手,他徹底迷失了。
“你們通過了。”
揮手,恢復正常。
“宮主的攝魂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夏雪,有時得意忘形是致命的缺點。
“影鏡訣我只練到第四層,最多只能控制幾個人,而真正練到第十層,不管是上百,還是上千,他都能游刃有余的控制。”
林文峰,我此生第一次見到他,夢中的他是那樣的模糊,現實中的他是那樣殘忍。
“爹,請坐。”
林文峰坐在了臺上,絲毫沒有看見我。而他的身邊坐著一雙兒女,大女兒林靜,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二女兒林岑,刁蠻任性、千姿百媚;兒子林顯,英姿煥發、仁人君子。我應該報仇嗎?娘親,他們是我的親人,我要殺他們嗎?
內心錯綜復雜,“我該怎么辦?”看著娘親的玉佩。
“仙兒,你姓林,要記住林文峰對我們的狠,他是個無情無義的偽君子。”忽然耳邊響起娘的聲音。
“對,林文峰該死。”
走了上去,站在舞臺上,四雪為我伴奏。
“林文峰你應該還記得這支舞吧。”
我對著他跳起了娘親的那支〈雪蓮花〉,這支讓娘走投無路的舞。
“停下。”林文峰沖了上來,“你怎么會跳這支舞?”他拉住我的手,扯掉我的紗巾,“思韻?”
“原來你還記得她。”我望著他,望的他后背發涼,我應該謝謝你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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