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這是老佛爺。

“老佛爺仔細手疼！”這是容嬤嬤。

“老佛爺息怒！”這是皇后。

我站在門邊，倒是拿不定主意是進去還是走開。罷了，我索性就站在門口，豎起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

“照你這么說，皇帝這幾天哪都沒去？”老佛爺再次開口，怒火已經平息了些許，但是依舊能聽得出隱隱的生氣。

“可不是嘛，”皇后開口，“老佛爺，臣妾可不是要去管皇上的事兒，再說，這些……臣妾也不便過問。只是……這異族女子一進宮，就迷住了皇上，霸占了皇上，后宮之中已經是議論紛紛！臣妾是怕各宮宮主私下說些什么，有辱皇上的威嚴。”

這明明就是嫉妒……我心里暗暗想著，這皇額娘越來越能說會道了……

“你的心事我了解！”老佛爺簡短的說道，“這皇帝，也實在是不像話！寵也要有個分寸！番邦女子，有什么好？聽說進了宮連笑臉都沒有，話也不說幾句，說不定連咱們說話她都聽不懂呢！就這樣，皇帝還是左賞一次，右賞一次……”

“還給她特意修了一座寶月樓呢！聽說還有圣旨，準她不換旗裝，不行咱們的禮數，這……這也太過分了啊……”皇后緊跟著接口。

“哼，依我看，這皇帝也是被她迷昏了頭了！天生就有香味？我看哪，八成是個妖精……”老佛爺又生起氣來。

她真的如此得寵？皇阿瑪這十幾天來哪都沒去？天天寶月樓？怎么可以……我咬住了下唇，想了想，轉身離去。

我倒要去看看，這番邦女子有什么出類拔萃！

寶月樓。

好一座寶月樓！

氣勢宏偉，別具風格，完全不同于這紫禁城里的任何一座宮殿，真的是按照回族建筑而建成的。皇阿瑪……你好用心啊……我冷哼一聲。

“你！”我一進院子就瞅見一個小太監，“給我進去通報，就說晴格格來訪！”

“喳……”小太監連忙轉身，往里跑去。

就這會兒工夫，從樓里沖出一個人來，差點與我撞到一起。見是個女子，我連忙把她扶住：“小燕子？”怎么是她……滿臉淚痕，左面頰紅腫，“你怎么了？誰弄的……”

話還沒問完，小燕子哇的一聲哭出來：“晴兒，皇阿瑪變了，皇阿瑪變了……”喊完這句話，便哭著跑出門去了。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轉眼就看到紫薇也是一臉淚痕的跑出來，見到我有些意外，稍一停滯，便跟隨小燕子而去。

這是怎么了？兩個受寵的格格哭著離去？皇阿瑪變了？難道是皇阿瑪打了小燕子？我不再停留，也不等通報，大踏步走進寶月樓。

“晴兒？怎么是你……”皇阿瑪先是一愣，隨即拉長了臉，“你也來興師問罪嗎？”

興師問罪？難道剛才兩個格格是來興師問罪的？“晴兒見過皇阿瑪。晴兒不敢過問皇阿瑪的事。只是……來看看香妃娘娘。”

“你陪陪她！朕先走了！”皇阿瑪仿佛松了一口氣，快步離去。

一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到真的叫我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了！愣了一會兒，看向站在另一邊的香妃……含香公主。

她也在看我，充滿了好奇，似乎還有些驚訝，另外，還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晴兒，見過香妃娘娘，給香妃娘娘請安。”我畢恭畢敬行了個屈膝禮。

“你是皇上的女兒……你是格格？”香妃也是規規矩矩還了個禮，不過是個回族禮，“請叫我含香。”

“你……這樣不合規矩，你是皇阿瑪的女人……”叫含香？不妥吧……

“我……我不是。”香妃搖搖頭。

“啊？”我終于按捺不住驚訝出聲，“什么叫做你不是？”我想了想，“難道……”

“是的！從入宮到現在，我還不是皇上的女人。即便是終有一日，我會成為他的女人，可是，他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她堅定的看著窗外。

“你好大膽子！”她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我真的是大吃一驚，終于，我知道她眼睛里那些我看不懂的東西，或者，可以叫做決絕，可以叫做反抗……我忽然問道，“你有了心上人，是不是？所以，你無法選擇背叛父親送你入宮的決定，但是你卻不愿意屈服？對嗎？”

她看著我，深深的點點頭：“你竟然猜得到……”

我當然猜得到！那種神情，不難猜到有什么含義，她是堂堂公主，回疆的瑰寶，能有什么難事？能受什么委屈？“你為什么告訴我？不怕我……”

“我不怕！”她打斷我的話，“因為從入宮起，我已經看透了生死，既然我進了宮，那為了我的族人，為了我的家園，我會把自己獻給皇上，但是，想得到我的心，是不可能的！這番話，我也對皇上說過，我不怕死！”她走了幾步，到了窗前，臉上浮現出一點欣慰的笑容，“如果死了，或者我會飛回天山去，和他在一起……那樣，也好。”

“我知道皇阿瑪為什么可以容忍你了……”我默默說道。

她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來，“皇阿瑪，是個英雄，如果你說了這些，他還要強行讓你成為他的女人的話……那就不是皇阿瑪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像你一樣，這種驕傲，是放不下也丟不掉的！”

“或者……他真的是個英雄……他說他要等，等到我主動臣服的那一天，等到我求他的那一天！可是，這是不可能的！”香妃有些感動，但是依然是不變的堅毅。

“香妃娘娘……”我重新開口。

“請叫我含香。”她重新糾正。

“好，含香。即使皇阿瑪現在可以包容你，也不能代表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所以，你還是小心些為好。另外，關于你心上人的事兒，你還是隱瞞下去吧，因為……宮里不是只有一個皇上，還有太多太多的人，都在盯著你！不是只有皇上，可以要你的命！”我笑笑，“雖然你不怕死，但是，你也不希望你死得不值得吧？”

她眨眨眼認真的看了看我，又行了一個回族禮：“含香知道了。謝謝你，晴兒格格。”

“我叫你含香，你就稱呼我晴兒吧。我要走了，保重。”人看過了，事情也了解了，雖然和我起初想象的不一樣，但是如今得到的收獲，我很滿意，也該離開了。

“請等一下。”含香追到門口，“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以后，你能常來看看我嗎？我在這里……很孤獨。”

眼睛里露著落寞，讓我怎樣拒絕？我點點頭：“我也有很多不便，我答應你，盡量多來看你，行嗎？”她的年紀與我相仿，如今的遭遇，卻比我……或者是同情吧，我應了下來。

她歡喜的點著頭，目送我離開。

出了寶月樓的院子，我站在一個路口上，右邊有條長廊，長廊的另一端，便是漱芳齋了。想想剛才那兩個“興師問罪”的格格，我是否應該去看望一下她們呢？

想了想，我決定去看一趟，這是我第一次踏入漱芳齋的大門，或者也是從這天起，我們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