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了門,我還是一片茫然,只好胡亂尋了一個方向,先離開這座客棧再說。
連跑出好遠去,我才敢停下來,呼呼的喘著氣,眼淚,已經滴答滴答的落下來,生怕引起路人的注意,我胡亂的抹著,再次加快腳步往前走。天色漸晚,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很快,整條街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孤獨的走著。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我看了看臺階,剛拿出帕子來,忽然意識到什么,我心一橫,硬生生的坐了下去。
從小到大,這樣隨便的席地而坐,還是第一遭!以前,就算是坐在石階上,也要奴才們鋪上墊子,或者打掃干凈,我才肯落座的,而那樣的落座,在老佛爺眼中已經是我的“放肆之舉”,誰會想到如今……想想今天,哪一件事不是我的第一遭呢?我是做好了準備來陪他們一起吃苦,但是我現在才猛然發現,即便沒有了主子的身份,我骨子里卻還是主子!還是格格!很多事情,不是我想適應,就可以適應的……
我相信,哥哥和爾康,骨子里都有這種感覺的,我們不像小燕子柳青柳紅,從小吃苦,也不像紫薇金鎖,過過苦日子,至于簫劍,江湖俠士,更是會自力更生……我呢?我雖然從小事事親力親為,可是,身邊也是宮女太監一大群,什么時候缺過伺候?
再次嘆息一聲:接下來,我該怎么辦呢……
“晴兒!”我知道他們會來找我,但是我想不到的是竟然是爾康來找我,見到他我一愣,“天已經黑了,你自己太危險了,回去吧。”
“我說過的,我自己會回去,我想坐一會兒……”我抬頭看著天,其實是不想讓眼淚再掉下來。
爾康想了想:“那我陪你一塊坐會兒!”
“你不用回去陪紫薇嗎?”我問道。
“你走了,那里已經亂成一片了!永琪怪簫劍欺負你,小燕子呢,就為簫劍抱不平,一家人忙著勸架,亂七八糟的!我想,讓誰出來找你都不合適,只有我……”爾康說道。
“只有你?”我有些奇怪,他不怕紫薇誤會嗎?
“是,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只有我跟你有著相似的感受,我們一樣的不適應如今的生活,當然,除了我之外還有永琪,可是,他對簫劍有著敵意,大概不能跟你好好談談吧。”爾康慢慢說道。
“你不用談了,你想說的我都明白,我只是需要時間……和膽量……”我聲音低下去,“我可能太高估自己了,我很怕,我怕我沒有勇氣跟你們一起走下去,沒有勇氣面對未來……”
“跟你說句實話,我也怕!”爾康故作神秘,“真的!我以為經過了砍頭劫法場救人之后,我可以什么都不怕了!活著,不比什么都好!可是,唉……現在我跟你的想法一樣,對于這個未知的將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膽量迎接挑戰!但是,我知道的是我們無法回頭了,如果不能適應這種生活,就純屬是跟自己過不去!所以,我們必須鼓起勇氣來!”
我仔細看著爾康,“你肯為了一份愛情做出如此犧牲,真的很偉大!你與紫薇所共同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從生到死,你卻絲毫沒有動搖,我以有你這樣的兄長感到驕傲!爾康,我現在真的很佩服你!”
“哦?現在很佩服我?”爾康故作不滿,微微皺眉:“我以為你一直都很佩服我的!怎么,只有現在?以前呢?”
以前……看著他帶著促狹的目光,我忽然想起以前,那曾經只屬于我們的“以前”,隨即一笑:“以前也是!現在也是!將來也是!走吧,太晚回去,大家會擔心的。”
爾康點點頭,隨我一起起身,走回客棧去。
孤獨的街道上,有些凄涼,伴著晚風蕭蕭,很是讓人傷感。看著身邊的爾康,這一瞬間,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只要我努力一點點,這個男子,就會成為我的良人,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集體出動去找你們了!”一進門,柳青叫道,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晴兒,沒事吧?”紫薇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她將我和爾康正好隔開。
我微微一笑:“沒事了。”然后看向大家:“晴兒跟大家道歉!晴兒任性,讓大家擔心了,請大家原諒。”
“這是哪兒的話!一家人何必這么客氣呢!”柳紅笑道。
我走向小燕子:“對不起,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糟蹋糧食,絕對配合大家,跟大家一樣,好不好?”
小燕子眨眨眼睛,有些尷尬:“我……我……哎呀你別這樣行不行!你……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哎呀我就是發神經了,你別跟我計較嘛!我算是什么東西啊!”
我摟住她,看向永琪:“你還不知道你算是什么‘東西’嗎?你是我的‘嫂子’啊!呵呵,之前,我最親的親人就是我的哥哥,如今,我最親的,還有我的嫂嫂啊……”
小燕子明顯對這個稱呼不適應,臉居然一紅,“你們既然回來了,我們也就放心了,我好困啊,我要回房睡覺去了!”一轉身,她走出門去。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陣哄笑。
我走到永琪身邊,拉拉他的袖子:“一路走來,我們即便不能成為一家人,也注定成為共患難的知己。既然是知己,就不要心存雜念了,好不好?”我微微看向簫劍,也希望他不會“心存雜念”。
永琪不語,看著我點點頭。
“好了,雨過天晴!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吧!一共兩間房,我們男人睡這邊,你們的房間就在隔壁,小燕子已經過去了,你們也快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爾康笑道,走到我身邊輕輕說道:“衣食住行,我知道還有許多不適應,咱們一起努力吧!”
我看著他笑了,用力點點頭。
“紫薇,我把我這個妹妹,交給你了!你多擔待!”永琪過來,把我的手放在紫薇手上。
“這樣說我就要生氣了!我可是真的把你們的當成一家人啊,不管我的身世究竟如何,我還是把晴兒當成姐妹的!”紫薇認真說道,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又想起她的舅公舅婆了……
跟著紫薇,我們五個女子一起回到房間里。小燕子已經率先爬上了床,拍打著床鋪喊道:“誰要跟我一起睡?”
“我不要……”紫薇金鎖柳紅一起叫道。
小燕子不依不饒的喊道:“為什么……”
見我疑惑,柳紅湊過來小聲說道:“小燕子睡覺,如同練武,跟她睡,你就別打算睡好了!”
我一笑,“小燕子,不如我跟你睡一張床吧?”看看那張大床的模樣,果真如同爾康所說,還需要適應才行,估計我這一晚上也睡不好的,不如就成全她們一個踏實覺吧……
“那我也參加……”紫薇笑著拉起我的手,“我們兩個舍命陪燕子……”
“好哦……”小燕子歡呼,“不愧是我的姐妹!哈哈……”
“你不要興奮過度了,我看這張床不是很結實的樣子,等會兒萬一被你搞塌了,咱們還要賠錢的!”金鎖喊著,上去阻攔小燕子繼續興奮,卻被她按到床上。
紫薇看著她們瘋狂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柳紅也走過來:“我去打水,梳洗一下就趕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跟你一起去!”總不能再讓人家伺候吧,我說道,提起一旁的水桶。
“我來鋪床……”紫薇笑道。
“嗯!”大家分工完畢,我和柳紅走出門去。
簡簡單單的洗漱完,大家紛紛爬上了床,雖然鋪的蓋的都是我們自己馬車上的,但我依然覺得不舒服。如今已經是深秋季節,應該不會再有蚊蟲之類,但是,我依然覺得身上癢癢的。聽聽大家的呼吸均勻,我嘆了口氣,起身披了衣服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