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去到媽媽住的地方已經是下午,按了門鈴,我有些緊張的雙手交握,這件事情對于媽媽來何嘗又不是殘忍的,但是我們都必須面對現實。媽媽打開門,見是我,臉上立刻揚起大大的笑容。
“心兒,快進來,怎么又瘦了,快讓媽媽看看。”
“媽媽,我沒事兒,哥哥在哪里,我想看看哥哥。”我僵硬的牽起嘴角附和著笑。
“你哥哥在樓上看書呢。”媽媽一邊招呼我們做,一邊去冰箱拿水果出來清洗,背影窈窕,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沒有變。媽媽一直是富太太,特別注重保養,即使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人了,臉已經白皙紅潤,一點皺紋都沒有。但是在媽媽端著水果進廚房時,我突然發現她一直平整的眼角竟然有了細微的紋路,我的鼻子又開始發酸。
爸爸的事,哥哥的事,接二連三的打擊,即使再堅強的女人也會跨下,而且媽媽現在每天還要管理公司的事情,這樣一個被養在黃金屋里的女人,忽然之間在經歷了所有大變之后成為了能叱詫朝堂廟宇的女強人,別人都在為她喝彩鼓掌,只有我發現了,她累了,所以她老了。
“媽媽,我有事情告訴你。”本來是打算悄悄取走冷月的精元,不告訴媽媽免得她難過,但是我突然發現,我自己可能錯了。我沒有資格隱瞞什么,媽媽有權利知道真相和一切。
我能看見媽媽聽到我說這話時,身體暮然一僵,然后才放軟下來。她慢慢走進廚房清洗水果,聽著水流嘩嘩啦啦的響動,我知道,媽媽這是在緩解自己的情緒。
哥哥是她照顧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兒子,任何的一個小動作她都猜出他的心思,如今換了一個人住在哥哥的身體里,生活習慣肯定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聰明如她又怎么可能沒有發現。她不過只是在自欺欺人,而我的到來就讓她明白,這個自欺欺人的謊言也不可能在繼續。
“吃水果。”媽媽將水果放在水晶茶幾上,雙手疊在腿上來回揉搓,最后輕輕嘆口氣,“心兒,你說吧。”
“媽媽,哥哥不是哥哥,他是我的朋友,我現在要帶走他。”我不想繞那么多彎子,長痛不如短痛,“媽媽,對不起,沒有保護好哥哥。”
“傻孩子。”媽媽愛戀的拉起我的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這是一生下來就注定了的事。我只是不甘,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罪孽,這輩子要經受這樣的痛苦。不過,還好你還在,心兒,媽媽就只剩下你了。”
“媽媽,事情完了心兒就回公司上班,心兒永遠也不會離開媽媽。”我輕輕將靠入媽媽的懷里,這個雖然不是我親生媽媽,卻疼了我二十多年的女人,我與她之間的感情牽掛任誰都不能取代,無可取代!
“好孩子。”媽媽拍拍的肩膀,才站起身,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水,“我還有事要出去一下,今晚有可能不回來,你們去辦你們自己的事吧。”說著,媽媽在我的額頭親吻一下,拿起鞋柜上的車鑰匙和門后的包轉身出門。
我知道媽媽這是不想親眼看著我們如何將哥哥體內的另一個人帶走,所以選擇逃避。我除了心疼,除了發誓以后好好孝順體貼她之外,現在其他事什么也不能做。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什么可以回頭的,我們三人上到二樓,推開書房的門,冷月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窗前細看,晚風撩起窗簾拂過他的肩頭,一縷碎發輕柔的撫摸著他光潔的額頭,夕陽的余暉也為他英俊的面容鑲上一層淡淡的金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夢似幻。
我差一點脫口而出叫哥哥,只是在轉身時猛然止住,同樣的面容,但換了一個靈魂,他們的眼神終究是不一樣的。哥哥的眼神永遠是溫暖中帶點淡淡的孤傲,而此時冷月的眼神是帶有一種春風拂面三月花開的那種溫暖。
“你們找誰?”冷月眼神中透出一點迷茫,他對于眼前這些人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可是腦中又是一片空白沒有一點關于他們的記憶。他疑惑的看著那眼睛發紅嘴角卻揚著的女子,她是在為自己傷心?還是在為見著自己高興呢?
“冷月,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我激動的撲過去,拉著冷月上下打量,眼中也充滿了喜極而泣的眼淚。
“冷月?是我的名字嗎?不好意思,我好像忘記了許多東西,記不得你們了。”冷月臉上的迷茫被溫暖的笑意替代,“不過我感覺你們很熟悉,你們是我認識的人吧。”
“恩,我是林語心,那是阿瓦諾,那是你表哥齊政逸,我們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蹙蹙鼻子,臉上揚起笑,“我們這次來就是帶你回去,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面十分危險。”
“不,我不能跟你們走。”冷月拉下我抓著他手臂的手,“如果我跟你們走了媽媽會很傷心的,我不想讓她難過。”
“混蛋!”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她是我媽媽,我比任何都心疼她更舍不得她難過,可是你不是哥哥,你是冷月,你不是她親愛的兒子,你憑什么賴在這里,憑什么讓她面對一個熟悉的軀殼陌生的靈魂,每時每刻忍受內心的煎熬,她那么善良,她值得所有美好的食物傾情以待,為什么要折磨她!混蛋!”
“心兒,你冷靜一點,心兒。”阿瓦諾抓住我的肩膀,輕聲的安撫。
我疲憊的閉上雙眼,微微仰起下巴,深呼吸兩口空氣,壓下顫音,“冷月,對不起,我不是沖你發火,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對不起。”
“心兒,別這樣,別讓我們難過。”齊政逸放下想輕揉我發頂的手,嘴角牽起酸澀的笑意,心兒現在是他人的了,不能在奢望。
“恩,冷月,你待在外面不安全,恢復記憶的事咱們慢慢來,不過得先幫你恢復本體。”我沖政逸哥笑笑,伸手將臉上的眼淚抹掉,重新將目光投向冷月,帶著真誠和堅定。
“好吧,我相信你們。”冷月下定決心,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還有為什么這幾天晚上總會有如死尸一般的東西想要抓走他,這一切等他恢復了記憶后或許自然就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