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東邊的橋頭,月對這個地方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夜,他與陳旺的邂逅,便在那里發生。是以當店小二提到競標花魁的地點是東邊橋頭時,月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她。之后確實證實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那被老鴇拍賣的花魁,正是陳旺。
他們趕去的時候,競標活動已經進行了一半。眾人聚集在橋頭旁那塊空曠的場地里,中間搭了一個半丈高,十方寬的臺子,老鴇春風滿面的招呼著喊價的公子哥們,而陳旺,則一身大紅的喜服,循規蹈矩的坐在椅子上。看她低垂著頭,手使勁的絞著方帕,心里的痛苦溢于體表。洪若對她頓生憐憫,道:“好可憐的姑娘。”
老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瞧見了月等人,隔著老遠的距離也看得出他們出身不凡,瞧他們的貴氣,和那一身剪裁得當的上等華府。頓時眼睛一亮,重復叫了一次,“五千兩?五千兩,有沒有人高出這個價?沒有的話,今天的花魁就歸王老爺了。”
“王老爺?”洪若詫聲而出。被人稱做老爺,顯然年紀不輕。
只見一位七旬老翁顫悠悠的站起來,暴牙露出唇瓣,猥褻的向眾人得意洋洋的笑。
“老年吃嫩草?”王覺氣呼呼道。
老鴇笑盈盈的搖曳到著個七旬老翁面前,像攙扶她老祖宗似的攙扶道臺上。確信無疑,這老翁果然是花重金買下花魁的人。
王覺頓覺一陣嘔,“跟這么一個糟老頭子在一起,我寧愿死。”
洪若忿忿道:“真是豈有此理,這么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竟被他們這樣愚弄。”
“我去收拾了這個老頭子。”王覺剛要飛出去,卻被洪若拉了回來。
“作甚?”
洪若朝她遞來一個眼色,示意她察言觀色。言,乃是旁邊一言不發的太子的表情。
王覺猛地回頭,發覺月面色凝重,俊眸似噴火一般,雙拳捏緊。看來,要打抱不平的人,除了他們二位武士以為,連月這個文弱書生也看不下去了。
洪若見機行事,對著擂臺高喊道:“一萬兩。”雖然月沒有親口授意他這么做,但是跟隨太子多年,即使太子無須動口,洪若也知道他該怎么做,這就是他們主仆之間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全場吆喝的聲音頓時淹沒,會場一片鴉雀無聲。那王老爺差點氣得吐血,眼見美人在抱,卻被人搗鼓破壞,連白胡子氣的都抖了起來。
洪若大踏步走上擂臺,從懷里取出一沓銀票,丟給老鴇,拉起花魁的手,就道:“跟我走,我家公子買了你。”
老鴇連連阻攔道:“公子,別急,別急呀。”一邊見錢眼開的數著銀兩,一邊對洪若大獻殷勤,道:“你家公子有福了,我這位花魁才情出眾,一定將你家公子服侍得妥妥當當。”
王覺被這突發的狀況弄得有點目瞪口呆,明明出風頭的人是洪若,怎么一眨眼花魁要服侍的卻是她王覺的夫君?
頓時櫻桃小嘴一癟,一副不愉快的模樣。
那陳旺走下臺來,徑直走到月身前,見是故人,作了萬福,便抽泣起來。
月好生安慰道:“陳姑娘別難過,從此你跟我們就是自家人了。有什么需求盡管開口,我們竭力為你排憂解難。”
陳旺轉身又對洪若,王覺一一做了萬福,謙謙有禮,顯是出自名門閨秀。
王覺雖然心里不愉快,但是她自幼剛直,心直口快,對陳旺的到來也表示了熱情的歡迎。“陳姑娘,以后我們就姐妹相稱了。我姓王,今年十八歲,您呢?”
陳旺羞答答道:“我叫陳旺,十七。”
“那敢情好啊,從此以后我就叫你妹妹了。”王覺興高采烈道。
陳旺秋波凝轉,脈脈目光始終未離開月半步,可惜王覺生性大喇喇,對于此女子極有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情敵尚且蒙在鼓里,仍在一旁自樂著。
若是她知道,月和這個花魁早有一面之緣,或許,情景就大為不同了。又或者,若是她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和幼后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我想,她也大方不起來了。
陳旺倒冰雪聰明,聽王覺這么一提議,立即改口道:“有勞姐姐關照了。”
王覺攙扶起她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體態雍容華貴,五官精致紛呈,顯然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妹妹彷如天仙下凡,姐姐有你這個妹妹,真是有福氣了。”王覺應道。
而一旁的洪若,聽聞王妃這般夸贊陳旺,好奇的注目轉移到陳旺身上,凝視一番,不覺大吃一驚。陳旺的面容,竟是那般熟悉,她竟然和夭折的幼后長得一模一樣。
心神不定的洪若偷偷瞟了瞟氣定神閑的月,心里恍然大悟,難怪公子會那么在意這個青樓女子的命運!不惜當著王妃的面做出喜歡她的情態。因為,她有飛雪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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