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單薄,映在地上的身影更顯清瘦修長。她看向紫娘,唇邊生出調皮笑意,“我生來無姓,名喚心絕,非紫娘口中的絕心公主。據我所知,天下人口中的吳越國的楚絕心公主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香殞傾城宮后山崖!紫娘還是不要再認錯人了吧!”說到最后一句時,話中隱現清冷,她轉身在桌案前的椅上坐下,抬了眼睛靜靜看向一窗明月不語。
紫娘身子瑟縮而抖,忽然雙膝一屈,跪于桌案前,目中淚珠涔涔而下,口中嗚咽出聲,“公主殿下,都是奴身的罪孽,奴身非但沒有照皇后娘娘生前囑咐保護好公主,反而讓公主險些丟命。奴身這就負愧自裁以謝九泉下的皇后娘娘!”
寒光一閃,紫娘已將一柄凜冽劍鋒比在喉間,力道初下,立有血液順劍身滾落地上!
“紫娘這是何苦!”她忙地一個探身要將短劍從紫娘手中奪下。
這劍本是在馬車車廂中時,慕白在衣袖遮擋下遞給她用來防身,如今卻被紫娘當成自我了斷的利器!
紫娘持劍不退,與她的扯離短劍的手僵持起來。
“公主如果不認回自己的身份,那紫娘實在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紫娘語氣越發堅定,盯住她的目中滿是期盼。
“公主二字真有這么重要么?”她唇邊淡笑收手,不再阻攔下去。
紫娘將短劍丟到一邊,連連在地上磕頭,“人生來不能忘本,公主再傷心,也不能忘記了自已的身份出身!”看她無語,紫娘向殿宇深處看了看,忽然膝行至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您如果不想當吳越國的公主,那回皇后娘娘的母國西臨國去當公主也是可以的!”
她無語,看向紫娘的眸中已經帶上了無情,“您知道絕心公主是怎么死去的么?”說著目光悠遠,如同穿越歲月長廊,口中卻是淡然得像在講述他人的故事,“她被人用利劍挑斷四肢經脈,再以天蠶絲穿肉繞骨,控制得如同傀儡娃娃,在大冬天被墜入寒冰刺骨的冰湖達一個晚上之久,那時她便永遠失去了一身正常人的體溫。從此她心冷如冰,更慘的是..”
成功看到紫娘正低頭咬牙將一襲淺金羅裙扯得快要裂成無數碎片的樣子,她唇邊淡笑,繼續以平淡沒有感情的聲音講道:“已經四肢殘廢且心冷如死的她,還被人當玩物丟給天下第一屠夫!那人的目的,就是要看著她象豬狗一般被殺死!什么公主名號,什么身份之尊,一夕落勢,還不如那地上的蛇蟲鼠蟻!”
上好布料在紫娘指下已經折皺變形嚴重,那雙已經帶了歲月痕跡的手仍在不斷緊扯。
她繼續唇邊淡扯微笑,“那屠夫用浸了劇毒的針一下一下在她眼中刺入,他本可以用刀一下將她的眼珠剜出,但為了享受凌虐的快感,他一下接一下的拿她的眼晴當繡花鏰,她的眼睛血流如注,面目看來猙獰如同厲鬼!但對方還是不肯罷休,還要準備拿熱炭嗆了她的喉嚨,讓她做了鬼也不能言語出聲!而她,不甘再受這樣的對待,一躍下崖。而她曾最心愛的哥哥,遲遲晚來的哥哥,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墜下懸崖!”
手撫上下頷,她的唇邊多了決然無情,目中冷如千年玄冰,“最后,是崖下一塊尖銳異常的石頭挽救了她,讓她靈魂永息,從此再不用忍受世間各種苦楚。石頭穿透身體的那刻,她已經盲了的、失去光感的眼睛是大大睜著的,因為她的母后也是這是死去的。你不知道,那種被利物透體而過的滋味是如何的令人痛快!那種解脫又是何等的讓人舒服!”
講到這里,她眼中忽然出現笑意,一改之前的陰森冷寒,看來分明是小戶人家長大的尋常女子。
“好啦,這就是我所知道的紫娘口中的絕心公主的故事。如果紫娘沒有聽夠,非要堅持尋回已經死去三年的絕心公主,那我只好再將公主的故事再講一遍,如何?”說到最后兩字時,她俯身貼唇于紫娘耳邊,“莫說吳越國,就是西臨國,對我來說,都只是會令我生不如死的牢籠而已!”
紫娘忽地抬首看她,淚水盈漾的目中滿是恐怖與愧疚自責,淺金羅裾已被她扯裂開來,指間還有上好布料的殘絲,下唇已經多了一排咬得青紫,接近于快要出現血洞的牙印。
再定定地看她兩眼,紫娘忽地起身離去。背影之間多了一絲決然。
看著紫娘離去,她倚著椅邊的身子忽然失力,完全躺靠入椅,她閉眼。
沒想到,三年過去,這期間她一直隨著玄機吃齋念佛,本以為自己已經忘卻前塵。沒料到那曾深刻骨髓的痛意仍然清晰在心。
看來,一些東西,是想忘記卻總也忘不掉的。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