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卉木萋萋。柔柔的春風撫弄著生命的琴弦,劃出了草木的蘇醒,陽光下,蘭淳靜靜的佇立,享受著溫暖的春光,一種生命難得的幸福之感縈繞在心頭。
輕輕撫上小腹,近幾日孩子動的格外厲害,蘭淳知道他一定是在里面呆不住了吧!
胤祥陪在蘭淳身邊,柔情萬分,攙扶著蘭淳一步步緩緩地走著,微微的轉頭,陽光柔和的映著他的側臉,額上沁出些許細蜜的汗珠,勾勒出一圈暖暖的弧線,他的神情像是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那般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胤祥,你知道這輩子我最幸福的是什么時候嗎?”看著他,蘭淳心中一片感動,一點點蔓延,緩緩停下腳步,問道。
“蘭兒,現在你還不幸福嗎?”他轉過頭,不解地盯著蘭淳,眼里滿是疑惑,顯然不明白蘭淳為什么那樣問。
“現在當然幸福。”蘭淳見他一臉茫然,了然的笑笑,拿起錦帕,輕柔地拭去他額際的汗珠,喃喃道:“胤祥,我現在很幸福,不過最幸福的時候不是現在!你猜猜?”
只見胤祥明顯的怔了下,旋即搖了搖頭,道,“難道以前還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刻?”
“傻瓜,是那次在林子里,我將要昏厥,突然不知哪來的勇氣,拼盡了力氣喊出了‘胤祥,我愛你!’,那一刻雖然危險,但卻充滿了幸福,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我有多愛你!”蘭淳輕笑了笑,沖他正色道,“胤祥,現在我也要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蘭淳放聲大喊,惹來了奴才們驚訝的目光。
“蘭兒,真的嗎?”看到他的臉因激動和欣喜而泛起熠動的光澤,眼神柔的似要滴出水來,而后他的唇輕輕湊到蘭淳的耳際,堅定的聲音擴散開來:“那你可永遠要記得這句話!不止今生,還有來世!生生世世!”
蘭淳定定地望著他,再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緊緊地靠在他的懷里,更近的貼上他的心,感受著那份悸動,感受著那濃濃的真情……
屋內,蘭淳滿心歡喜地整理著自己剛做好的嬰兒衣物,然后拿起繡到一半的繡繃,仔細端詳著。
彤兒進來,蘭淳忙招呼道:來,彤兒,你瞧,孩子“洗三”時候用的絲帕,繡上幾朵杜鵑,可好?”
彤兒嘆道,“真好!主子,您的手越發巧了!”
“什么啊,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嗎?在雍王府的時候還不是你教的好!”蘭淳自嘲道,“這么多年過去了,那時候的事仿佛就在昨天。彤兒,一直在我身邊,委屈你了!”
“主子,這是哪里話,彤兒這輩子能伺候您是彤兒的福分,您對彤兒如親姐妹,彤兒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委屈?”指婚后,彤兒就一直作為蘭淳的貼身丫鬟嫁進了貝子府,這么多年一直照顧幫助蘭淳,也只有她如此真心真意,蘭淳心里說不出的感激。
轉回思緒,蘭淳突然手一顫,針落在了地上,剛要撿,就感覺腰有點兒酸,突地,腹部傳來陣陣絞痛,“主子?你怎么了?您別動,我來撿!”彤兒忙走過來,扶起蘭淳,還是痛,蘭淳心里暗想:不好了,肯定是快生了!
“主子,是不是要生了!”彤兒見蘭淳疼得眉頭都皺起來了,雖然早已與所準備,可這一刻到來時,還是緊張的無以復加。
“彤兒,別慌!可能休息一下就好了!”疼痛已經讓蘭淳的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蘭淳緊緊咬著下唇,豆大的汗珠滴滴落下,彤兒頓時慌了,扶住她,著急的喊道,“快來人啊,玲子,瑞嬤嬤,快,主子要生了!”
接著,幾個丫鬟、太監已經跑過來,彤兒迭忙沖他們說道:“福晉快要生了,秦順兒,你趕緊去雍王府,送個信兒知會爺一聲。玲子,你快去叫瑞麼麼來,再去燒些熱水。你們幾個幫著我趕緊把福晉扶回屋里去!”……
蘭淳感覺到腹部傳來的陣陣疼痛似要把人撕裂,在這個時代,沒有醫院,沒有醫生,蘭淳心底還是有些擔心的!
好不容易被他們攙到屋里躺下,瑞麼麼也匆匆地趕了過來,她鎮定老成,走到蘭淳身邊,寬慰地道:“福晉,您別害怕,奴婢瞧瞧,待會兒您什么也不要想,沒準啊,一會就生下來了!姑娘們走開,這塊交給我了,你們去燒水,準備剪子!”說完,只見彤兒帶著幾個丫頭走出了里間!
蘭淳沖著瑞嬤嬤點點頭,瞥見門已經被關上,只容幾個丫鬟端著熱水進出……而后疼痛漸漸麻痹了意識,耳邊只聽到瑞嬤嬤的聲音:“福晉,加把勁,您再加把勁……
“呃……“蘭淳的手緊緊抓住枕頭,臉色蒼白,只覺得一片眩暈,就快虛脫了。
“福晉,別緊張,再用力點兒,孩子這就快出來了……”
“哎呀……啊……”蘭淳疼得叫出聲,蘭淳用力掐住枕頭,不知重復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孩子還是沒出來,心,卻瞬間冷卻,腦際里好不容易抑住的種種又倏地浮了出來,仍舊是那道車燈,通紅通紅,像鮮血一般,要把蘭淳淹沒,蘭淳拼命地跑,卻還是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夜,無邊無際,吞噬了所有的光明,那種黑暗讓蘭淳就要窒息……
突然……
“蘭兒!”
“蘭兒!”一聲聲呼喚將蘭淳喚醒,“胤祥……”蘭淳無力地睜開雙眼,疼痛再次掀起劇烈的風浪,可是她知道他就在門外!
“爺,您不能進去啊……爺……”
“爺……”秦順兒夾雜著幾個太監丫鬟焦急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都給我滾一邊去!”一聲焦躁的呵斥!
接著,門被猛的推開,引起房內的又一番騷動……
“爺,血房不祥,您怎么進來了……”嬤嬤,丫鬟們驚聲喊道。
憤怒至極的聲音仿佛驚醒了昏迷中的蘭淳,感到有人來到她頭頂的位置,從上方攬住她,“蘭兒,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在你身邊啊!”心被狠狠的揪起,渙散的意識漸漸收回……“胤祥,許諾來生,生死不疑!”
突然,蘭淳好似得到了力量,小腹傳來的一陣陣痙攣,被他握著的手猛地攥起,只聽一聲嬰兒的啼哭,響亮地傳來。
”生了.......生了.......是個小阿哥,福晉大喜啊,恭喜爺,恭喜福晉.......“整個房間的產婆,侍女們都高興地呼喊道。
紛亂之中,筋疲力盡的蘭淳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瞧見胤祥緊抿著唇,滿臉的蒼白........虛弱的微笑,“胤祥......我......知道……我會給你幸福……我愛你……”
說完,緩緩地閉上雙眼,蘭淳實在太累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意識里只剩下胤祥的急呼,“蘭兒........“
生下孩子,待蘭淳醒來時,已是次日。隱隱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蘭淳微動了動手指,看著正守在床邊的胤祥,渾身像散了架般酸痛。
“蘭兒,你醒了?還疼嗎?”胤祥輕撫蘭淳蒼白的臉龐,心疼的問道,“蘭兒,昨日看見你疼得氣息奄奄,我的心也疼地失去了知覺。蘭兒,辛苦你了!”
輕輕抬起手臂,附上他的唇,“不要這樣說......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
“蘭兒,我給咱們的兒子起了個名字,弘暾,愿他像初升的太陽,永遠明亮溫暖熾盛。”胤祥笑著對蘭淳說道,眼神中彌漫著無盡的滿足與幸福。
“瞧這小模樣,像誰?像他阿瑪,是吧,小弘暾!“蘭淳寵溺地看著孩子,戲謔道,看到身旁熟睡的孩子,滿足地輕撫著那可愛的小臉,“去睡一會兒吧,昨日定是陪了我一夜吧!看看,都有黑眼圈了,我的身體剛剛不疼了,難道還讓我心疼啊?”
“好好好,我的夫人,為夫怎么忍心讓你心疼呢?為夫遵命,這就去睡........”胤祥也戲謔地說道,“夫人也要好生休息,不然為夫也會疼的。”說著,向著蘭淳做了個鬼臉。
“呵呵.......”床上的蘭淳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起來。
望著正要走出去的他,蘭淳倏地想起了什么,遂有些嗔怪地道,“昨日就那般闖進來了,血房怎能隨便進?彤兒,拿雙新朝靴來!”蘭淳吩咐身邊的彤兒,”以后切不可魯莽了,胤祥,你可是我的命啊!換上再出去........”
“蘭兒.........”胤祥聽了蘭淳似命令般的話語,感動得新潮上涌。轉身復又來到床榻邊,輕輕握起蘭淳的手,深情地說道,“我,愛新覺羅胤祥,能有你為妻,何其幸也!”
是啊,這人生能有多少春花秋月、繁華似錦的歡樂,多少海枯石爛、心心相印的誓言……悠悠的歲月伴著悠悠的情思深深雋刻入骨血,漫漫歲月能找到一生陪伴的愛人,天涯海角,生死與共,歷經人世間的滄海桑田、風云變幻,始終不離不棄,攜手陪著彼此走過彼此的人生,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幸福!
“胤祥.......有你也是我之幸。本以為我再也不會擁有真愛了,遇見你,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生命,什么叫牽念,因了你,我才有了自己的家.......”
原來,真愛如命,彼此唇齒相依,相濡以沫,哪怕天地無存,兩人的心也會緊緊靠在一起,為彼此溫暖著生命......
“蘭淳,從第一眼見到你起,這里便被你裝滿了,你是我心頭的一顆朱砂痣。而我呢?我會是你心上的那滴淚嗎?多年后你會不會發覺原來你想等的人不是我……”
“向允,你看,這就是你我的愛情,橫是愛,豎是懲罰,這愛恨交織的十字,便是刻在你我心上的傷痕,因為我們之間橫亙了太多太多的阻隔,世俗的也好,感情的也好,所以艱難會一直延續到你我生命的終了。不過,盡管如此,我沒有后悔過,我還是那一句,你不放棄,我不放棄,我說過會等你,那么我要等的人就一定是你!”
“蘭淳,你說過不會放棄,為什么現在要離我而去?”
“向允,現實終究注定了你我不會幸福,放棄吧,回到璐穎身邊,如果終點是遺忘,那么就讓我們把今夜作為終點吧!”
“弘暾,快快長大吧,長大了叫阿瑪!”胤祥輕哄著,臉上掩不住的高興。
看著胤祥寵溺地抱著弘暾,蘭淳心里明白,胤祥是個意外,因此不會再讓自己犯下更多的錯,一生短暫,不能讓傷痛占據大半的時間。所以,有了現在的幸福已是蘭淳此生最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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