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鄴城城郊一艘雅致華麗的游舫緩緩停泊下來……
一個身著白衣的纖細身影走上了寬敞的甲板,微風拂來,吹起了她臉上的輕紗,一張靈秀的容顏顯露出來,赫然就是消失四年的慕輕盈!
“水兒?怎么出來了?”一個同樣白衣的修長身影也跟了出來,一頭銀發,絕美純澈的容貌,紅唇帶著溫柔的弧度。
“師傅。”輕紗掩下,遮住了靈動的容貌,露出輕紗外的水眸彎彎。
四年了,已經過去四年,她以為她遠離這里,隱居山林,遠走塞外,就能忘卻前事。
如今,她名為流水,與雪師徒相稱,成了行云的師妹。為這事,三人還曾徹夜談論,最終還是應了她。
四年前,她心死墜崖,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熟料,醒來后,竟然在半崖處的山洞里。而北冥雪也跟著跳了下來,她至今記得當初的震撼。有一人肯為她如此,夫復何求?
原是北冥雪曾經聽聞,無底半崖有一處山洞。于是,便將計就計演了一出雙雙墜崖計,讓天下人都以為流云公主墜崖身亡。
這四年來,師徒三人游山瀝水,好不逍遙自在!這是她一度向往的生活,自由的,快活的。
可,心間還是缺了一塊,永遠也無法填滿。
她也知曉了當初將她推下懸崖的人,并非高長恭所派之人。她曾經有過找他的念頭,卻聽聞皇上下旨賜婚。他迎娶鄭府千金元姬小姐為妃。那一刻,剛剛恢復的心又在瞬間死去,再無生機。
她還記得,當初的慌亂,那種久違的叫做心痛的東西折磨的她死去活來。無論她怎樣掩飾,還是被北冥雪輕易的看穿,她伏在他懷里哭得幾近昏厥。
那一次之后,她便下定決心忘了他,那個叫做高長恭的人。
現在,立足在這個曾經熟悉的城,一切恍然在眼前,只是她的心卻沒有絲毫波動,沉靜如水。
她這一次回來,不為其他,只是為了救他一命。
他曾經救了她,這一次她還給他,從此兩不相欠。
根據歷史記載,公元573年五月后主高緯派使者看望皇兄高長恭,送來的禮物是一杯毒酒。如今已是五月初,斷然必在這幾日了。
“水兒,你可還……”北冥雪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只是緊握的雙拳泄露了他的在意。
“師傅,水兒此次只是為了還他一命,從此兩不相欠。”慕輕盈轉身,語氣淡然。隨即雙手攬住他精瘦的腰,將自己埋入他的懷里,汲取他身上淡淡的溫暖。
“水兒……”北冥雪嘆息一聲,緊緊抱住懷中的人兒。他知道,她放不下,依舊放不下。
“雪,今次之后,我們成親可好?”慕輕盈緩緩的說道,明顯感覺到他身形一頓。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愛,她又怎會不知?她不是鐵石心腸,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打動。四年來,他寵她,憐她,教她武功,一心一意。她又如何不感動?
“水兒,此話當真?”北冥雪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是不想,只是知道她沒有放下心結。如今,她是全心的接納他了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不成?”她聞言好笑的自他懷里抬頭,水眸定定的瞅著他純美的容貌。
“水兒……”北冥雪望著那雙靈動的水眸,緩緩低首,隔著輕紗吻上她的唇瓣。
“呵呵呵……好癢……”她縮著脖子,嘻嘻笑著。
他忽然停下動作,一臉認真的望進她的眸中,邪邪的低語,“不如,我們先洞房再拜堂如何?”
什么?慕輕盈一怔,隨即笑開了,不懷好意的湊近他的薄唇,吐氣如蘭,“師傅……你禁欲太久了是不是?”
“水兒,你在玩火?”北冥雪桃花眼危險的瞇起,逐漸幽深,長臂一攬,將她緊緊的鎖在懷中,低首就要吻上去……
“師傅!水兒?不好了!皇宮已經派人去蘭陵王府了!”一個焦急的清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曖昧,隨即一個纖細的白色身影以極好的輕功躍上船來,穩穩的落于兩人身前。
蘭陵王府
高長恭端坐于亭中,俊美的容貌沒有多少改變,依舊邪魅,只是眉宇多了滄桑,和濃的化不開的冷漠。
四年了,他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整日對著她的畫像發呆,回憶著兩人的過往。
她那一句,“帛烈情斷,義斷情絕。”時至今日,一直凌遲著他的心。
風起,畫落,落入湖水中,逐漸沾濕,畫中的影像逐漸模糊……
那張靈動的容顏,一直活在他的心里。一怔,猛然躍下湖中,撿起那副畫軸緊緊的放于胸前!
“王爺!王爺!”一聲呼喚自岸邊傳來,紀管家氣虛喘喘的停下腳步。看著湖中失神的人,心中不免難受。四年來,王爺甚少言語,除了紫色,再也沒有穿過其他顏色。眾人皆知,王爺忘不了慕輕。
高長恭施展輕功,穩穩的落于岸上,俊顏沒有一絲表情,只道,“怎么了?”
“王爺,皇上派使者送來禮物。”
禮物?高長恭濃眉一緊,轉而看向兩鬢斑白的紀管家,“我去換身衣衫,即刻便去。”
換了衣衫,依舊是一襲紫衣。開門便望見,門前站立的人兒,一襲華美的長衫,美艷無雙,正是王妃元姬。
四年讓她出落的更加美艷動人,只是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愁思。她名義上雖然是蘭陵王妃,卻從未與他同住一屋,同眠一榻。
她終于明白,她始終替代不了慕輕,他甚至連正眼也不愿瞧她一眼。
她用盡心機,費盡手段,終究落了一場空……
“王爺,妾身陪您一同前去罷?”她艱澀的開口,已經從父親那里得知,皇上早已起了殺心。即便如此,她也愿意陪同他,死也無懼。她愛了他這么久,已經無法離開了。
高長恭無言,抬步離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
正廳里,皇宮里來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使者見高長恭到來,連忙施禮跪拜,“屬下,參見王爺,王妃。”
“起身罷。”高長恭淡淡的開口,對于如今皇上的舉措,無比痛心。
“謝王爺,屬下是奉皇上之命,特來給王爺送禮。皇上請王爺務必笑納!”使者已有所指說著,隨即命人將一個酒樽端了上來。青銅酒杯,悠悠毒酒。
高長恭唇邊溢出一抹苦澀,隨即道,“回去回稟皇上,高長恭謹遵!”
使者聞言,施禮離去,皇宮的人盡數退去。
“王爺!”元姬不可置信的叫道,“為何不去面見皇上?”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們都下去罷。”語出薄唇,盡是滄桑。在眾人沉痛的目光中,端著那杯毒酒,朝靜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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