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鳴豫,兇
難道那天他沖出去時撞到的“東西”是個、、、人????!掌柜的見了他們像見鬼一樣,不是因為封夙飛當時滿身血跡,也不止祝余砸了他滿頭包,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不會這么倒霉吧?都怪這幾天沒給自己卜一卦,也不知避避風頭,真是懊惱啊,章笑音大眼滴溜溜地轉著,瞅個空隙準備跑路先。
金捕頭眼神一凜,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擺手,身后的捕快們就沖進屋來,把他們三人包圍在中間。
金捕頭長臂一伸,率先拿向章笑音,見他如泥鰍般滑至一旁,輕蔑地一笑,他就只會這一招嗎?每次抓他,他都會這樣溜掉,以前他都故意放水任他離去,這次卻不會再輕易放過他,只要他認為已經犯了法的人,就一定會親手抓他歸案。
“哎呦,哎呦,輕點,金捕頭,痛啊?!闭滦σ舯凰罅Φ劓i住肩頭,痛的大聲喊叫。
封夙飛和祝余相視一眼,心中暗驚,兩人均已看到,金捕頭那手臂回旋的有些怪異,明明是條骨肉結實的臂膀,卻能像蛇一樣隨意變換形狀,軟的如綢子一般,要不然依章笑音那么快速的身法,一般人很難抓到他。
“痛?哼!不痛你小子就又跑了。”金捕頭絲毫不敢放松,萬一讓他跑了,就不一定逮得到了,轉眸看向封夙飛和祝余,沉道:“你們兩個是要我親自動手,還是識相地自動跟我走?”
封夙飛微一沉思,若是此去能痛痛快快地給一生死,她倒是愿意前去,可若是再像上次一樣侮辱她,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這么幸運地逃脫了。
“飛飛寶兒,別怕,我們去就是了?!弊S嗯呐乃募绨?,最后一句是沖著金捕頭而說,他可是個守法的人,一切自會有公斷的,嘿嘿,就算沒有公斷,他也會讓它變成公斷,總不能背著罪名而活,那可是很累的。
不知是因為他的安慰安撫了她,還是封夙飛覺得木已成舟,無法擺脫,竟沒有言語,再次被官差簇擁著進了府衙,只不過一行人剛行至府衙外,還未曾進去關進那個大牢,就有一個細眼歪嘴、胡子灰白的儒士急急地迎了出來。
“韓師爺?何事急匆匆的?”金捕頭見他沖向自己而來,蹙眉問道。
“金捕頭,快,把人犯帶去大堂,大人要即刻升堂?!表n師爺快速地說道,年紀大了,老嘍,從大堂到門口這么短的距離就已經微喘了。
“大人要升堂?”不止金捕頭愕然,身后的那班捕快也都微楞,路大人幾時變得這么勤政了?上次為了章笑音都在大牢里對個弱質女流動刑了,這次卻能明鏡高懸地開堂過審?
“是啊,別傻站著了,快跟我走?!表n師爺仿佛很看重此事,拉著金捕頭的衣袖就急急地邁動步伐。
后面的捕快只能機械地跟上,封夙飛三人也微微一怔,這事不簡單啊。
金捕頭一手拿著章笑音,另一手被韓師爺拉著,轉目四望,發現不知何時府衙內多了一些威嚴的兵士,全都一個表情地如釘子般釘在地上,眼珠不錯,腰板挺直,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營人物,眉頭不由得皺緊,也感覺此事透著蹊蹺。
章笑音漆黑靈動的眼珠子不停地轉著,垂低著眸子,數著地上的腳丫子,此時他被金捕頭鎖著肩頭,加上那個韓師爺和緊跟而上的祝余,一共是八只腳四個人,門檻外面是落后一步的封夙飛以及另外五個捕快,以門檻為限,前四人后六人,自然地成了震上坤下的卦象。
章笑音被鎖在背后的右手掐指而算,震上坤下是謂雷地豫,此卦之第一爻是陰爻陰位,鳴豫,兇,與九四陰陽相應,所以有不免自鳴得意的征兆,豫是喜悅、安樂的意思,但是高興過了頭,就會樂極生悲,必遭兇險。
章笑音眉心輕蹙,他自己和祝余以及封夙飛苦惱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自鳴得意???是誰得意了?誰有兇兆?
很快就到了正堂,韓師爺放開金捕頭,躬身行禮,鄭重地說道:“啟稟大人,人犯都已帶到?!比缓笥窒蛴沂咨衔灰粋€俊朗英武的武將行了禮,才躬低著身子走到一旁自己的文案前坐定,攤開紙張,毛筆蘸墨,準備記錄。
“來呀,喊堂威!”路大人一身官服穩坐于上,官帽壓著兩鬢,倒也破有威嚴,驚堂木一拍,震撼人心,背靠“海水朝日”圖,頂有“明鏡高懸”匾,此時也被震得“簌簌”作響。
兩旁衙役猛抖水火棍,“威武”兩字從丹田而發,這公堂之上一時之間滿是浩然正氣。
金捕頭始終鎖著眉心,對知府大人擺的這陣勢,顯然大出意料之外,偷瞄了一眼那個坐在首位圈椅上的武將,不知他是什么來頭,嘆了一口氣,堂威喊罷,他只好松開章笑音,大步站到左側,束手而立。
章笑音抖了抖已經酸麻的肩膀,不滿地瞪了一眼嚴肅的金捕頭,就轉向了那個武將,心中也在揣測他的身份。
唯有祝余好整以暇,只瞄了那人一眼,就看著“明鏡高懸”下的路大人,他白胖細嫩的臉上藏著絲絲暗笑,似要在顯擺著什么,有些做作地時時側目看看那個武將,祝余不由得憋笑,難道是高官來視察,他要做做樣子??
封夙飛被驚堂木一驚,心跳露了半拍,這樣的公堂威嚴她只在電視劇中看過,身臨其境倒也真的是膽戰心驚,被官威攝住,只能抬首看著堂上的路大人,大氣也不敢喘。
你!、、、那武官乍見她抬起的俏臉,猛然一驚,雙眸微睜,不敢置信地一個勁瞅著封夙飛,一時有些激動地握緊圈椅兩邊的扶手,后背也僵滯起來。
“大膽人犯,來到公堂之上,見到本官,還不下跪?!”路大人大喝一聲,手中驚堂木又“砰!——”一聲摔下,驚得兩旁的衙役俱是一震,對自己的官威滿意地輕笑著,又瞄了一眼那個武官,還真讓祝余猜對了,他就是要在這武官面前大審特審此案,豎個為官廉明的名頭。
章笑音驚駭地一抖索,雙膝一軟,“噗通”就跪了下去。
獨留祝余和封夙飛還杵立不動,祝余是有恃無恐,悠然自得,封夙飛卻是被震住,她何時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雙腿已經僵硬的曲都曲不下去了,談何跪下?
路大人陰狠地瞇起眼睛,看看祝余又看看封夙飛,對祝余的那天突然乍現的能耐有些忌諱,只好先拿封夙飛開刀了,驚堂木再拍,見封夙飛一個激靈,得意地暗笑,沉聲喝道:“來呀,把這個無知女子給本官打跪在地!”
祝余保護性地伸臂攔在她身前,正欲喝止上前的衙役,卻不及另外一道聲音的快速。
那武官猛地跳起,濃眉倒豎,威風凜凜。
“誰敢!”森寒的吼聲卻是他身后的另一名武將而發。
兩邊剛踏出半步的兩名衙役渾身一顫,腳就浮在了半空不敢落下,對那名武官很是忌憚和害怕。
封夙飛一愣,轉目看去,是他??。∷趺磿谶@里?!
祝余也跟跪著的章笑音暗中傳遞了一個眼神,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名武官。
“將軍大人,總兵大人,這個女子包庇罪犯章笑音,被本官下在牢中,她卻殘酷地殺死了官差胡亮,打傷了獄卒,越獄而逃,本官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尋得她的蹤跡,這次抓捕歸案,定要嚴懲不怠?!甭反笕艘娔俏涔僬酒穑约阂布泵φ玖似饋恚⒌椭碜恿x正言辭地稟告。
這就是官啊,混淆上級視聽,欺上瞞下,殺死胡亮是真,可哪有打傷獄卒?越獄而逃之說?明明是他路大人大敞著牢門無暇顧及,人家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的,更沒有他說的什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抓捕逃犯的廉政功績,是人家沒有隱藏行蹤還住在了原來的客棧里。
章笑音垂著頭暗中撇著嘴,對路大人的說辭唏噓不已,突然心中一震,那個卦!雷地豫,當時他是在府衙口而占,府衙就是路大人之所,抬頭看向那個路大人,紅唇在說話的時候有些興奮地微抖,帶著得意之情,滿面紅光卻紅在鼻下和印堂,兩頰反而白中帶絲灰氣,這是人之將死之兆啊!
媽呀!他心中一陣猛顫,低垂下頭不敢泄露自己的表情。
“什么?你說你把她下在牢中?”那武官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后的那名武將猛地站出來,危險地瞄著上面的路大人冷聲問道。
“沒錯,總兵大人,這個女子無視官威,本官問話她竟敢不答,正欲用刑、、、”路大人猶不自知大禍臨頭,還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繼續回稟。
“你還用刑?!”他口中的那個總兵打斷他的話,眸中危險的寒光一閃而過。
“、、、呃、、、”路大人正想說:還沒來得及,就被那個白衣的男人救走了。卻見那名武官走近了封夙飛身前,右膝著地跪了下去,駭的他未出口的話便梗在喉嚨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手心突突地冒著冷汗,這才有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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