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歡樂自逍遙,至于他人的喜惡又與我何干?公主,好自為之。”能夠灑脫如此,恐唯有這一人而已了。
聽著聲音似有飄去的空靈,我的心頭一怔。
“你走了么?”我拍了拍墻頭,卻是再無反應(yīng),雨水讓我瑟縮了嘴唇,抿了抿嘴,一笑,“也罷,不過雨夜夢回一場。”仰面,雨水淋面,低頭,鞋子濕透。就是想再呆一會兒,哪怕很冷,哪怕那水糊的肌膚該是起褶子。
“公主……”若溪再也看不下去了。
“知道了。”我緩緩對上了他,似黑之中,我還是看到他眼中的那抹心痛和衷心,“若溪,謝謝你,我這就回去。”
若溪一愣,心里卻是一沉,當(dāng)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公主的眼睛么?
偎依在若溪的懷中,燈火緩緩向自己推進,我卻說,“若溪,就這樣抱著我走走吧,不要帶著我飛了,飛多了總會累的,人哪,仰望高處多了,就想往上爬,爬多了又怕會摔下來,呵,你說可不可笑,最會給自己找罪受的人總是那么多。”
“公主,屬下不明白。但屬下只知道,公主若想飛,屬下就是公主的翅膀,決不讓公主累著,更不會讓公主落下。”
“你真好。”我緩緩閉上了眼睛,“謝謝你為我做了這些,我的心果然輕盈很多了。”
若溪沉默了,緩緩將我放在了榻上。屏風(fēng)上是早早便備下的干衣,若溪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體貼的男人。
就在若溪轉(zhuǎn)身欲回避的時候,我卻緩緩起了身子,褪著身上黏糊的衣裳,緩緩踏著熱騰騰的熱氣,將自己埋入了熱水中,“若溪,有機會也替我謝謝他吧。”
沒有回應(yīng),只是那烙在屏風(fēng)上的背影卻是微微一動。
“呵……”我輕笑出聲,心情大開間居然疲憊不堪,霧氣朦朧,我的腦子卻是沉沉地駛向了睡眠。
不知道是誰將我從浴桶里打撈上來,也不知道是誰給我套上的衣衫,不過從若溪那憋紅的臉上得出的答案我卻好笑地閉上了口,以前不知道多少次看過朝陽的淫亂的他居然還會臉紅,我嘲弄他,他終于憋出了一句話:現(xiàn)在的公主不一樣了,會讓人失……
失?失什么?我追問。
他卻打死不再說話。
其實也明白他的心思,自從那個晚上,他尋來一個可以解開我心頭壓抑的人開始,我便明白他也在夾縫中徘徊不知進退,一方面他必須對他的主子忠誠,而另一方面,他卻對我無法忍心,或許某種感情已然在他的心中扎根,但那種感情卻是我萬萬要不得的,不是他不好,而是一旦我要了,那么他,或許也就離背叛和死亡不遠了吧,他不忍心傷害我,而我又何曾忍心他受到傷害,人心都是互通的不是么?
茶水的清香帶著陣陣茶香使我走出了思慮。
“怎不見鳴凰?”遙遙的卻只見鶩瑟一臉輕陌地煮著茶。
“公主不是罰他思過了么?”鶩瑟的口氣依舊冷淡,就連眸子也是懶得翻起,一身墨白相間的輕衫陰沉著他那傲然冷漠的氣質(zhì),然而我卻笑了,這樣的一個傲骨不屈的男人居然也有讓人看了心里發(fā)笑的舉動。我想在這個朝代很少有人在斟茶的時候不是左手提著右手袖子的,一個不當(dāng),甚至左手袖子還會掃入茶水,而鶩瑟卻簡單,直接在袖口扎了個結(jié)扣,很是干脆,很是利落,動手間卻無半點遲疑,“這茶不是功夫茶,品的便是開蓋瞬間的那股濃郁而已。”
“哦?”我煞有其事地坐了下去,“不過這種茶吃多了,難免會讓人急功近利,反倒影響了心情。”
“公主若是不喜,不飲也罷。”
“慢著!”我的手迅速的握住了茶杯,指甲輕觸他的手指間已然出現(xiàn)鮮紅的痕跡,看來我該修修指甲了,淡笑,“我還沒說不喝呢,鶩瑟未免收得太快了。為人處事,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智者應(yīng)懂何時果斷而為,而何時又該無為而治。”
“受教了。”鶩瑟眸光一閃,對著我拱了拱手,轉(zhuǎn)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轉(zhuǎn)動著輪椅轉(zhuǎn)過了身,緩緩朝著內(nèi)院而去,“鳴凰就在側(cè)院,許久不曾出來過。”
“是么?”我低笑,“謝了。”
隨即一口悶了那速度茶,起身間我卻瞥見了鶩瑟回過頭審視我的舉動,許是被我撞上了讓他有些微愕,我卻坦然一笑,用手對著他稍作比劃,他卻是憤然暗了臉色,猛地轉(zhuǎn)回了頭,這會兒那輪椅滾動的聲音不再遲疑,好似帶著厭惡般要遠離我。
小摳柴扉久不開,我心里有微微的愕然,轉(zhuǎn)過身,透過打開的側(cè)窗,我卻看見了一副極富美感的美男圖,我敢說,也許在我一生之中,我就將記住這一刻的安靜與美好。
從沒想過外表雖然散漫卻總是將事情處理得緊緊有條的鳴凰居然會散著發(fā)任由自己一身零亂的睡在滿地雜亂無章卻鋪滿了文字的書籍之中,你能想像那種柔發(fā)在他背后散開一片散漫,緩緩籠罩著他腦后的書籍的圖景么,我的眼中有的卻是那抹黑亮如墨蓋住了他那露出寬袖的玉色手臂,緩緩隨著那微微清風(fēng)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色,覆上他那宛若新生般輕然的表情,卻掩飾不住他嘴角那即使超然若脫卻依舊帶著淡淡的散漫的笑意,然后那發(fā)又似個頑皮的孩子偷偷地鉆入了他那散開的衣襟,挑逗著他胸前的風(fēng)情。
該死的鳴凰,睡個覺也要這般勾魂攝魄么?
我在心里暗罵,眼睛卻儼然已非自己的了,既然他睡得這么熟,就讓他睡好了。搜索了記憶力的所有的片段,卻依舊找不到自己罰他思過的情節(jié),倘若我真要罰他,自然不會讓他這么愜意地窩在屋子里與書相伴,與夢為友。
該死的鳴凰,我心頭難靜,他卻睡得異常平靜。
或許不該寵他的,如此一想,也不顧什么等他開門了,我直接推開了門,腳踏上了書,帶來刺啦的摩擦之聲,卻是故意為之,要的就是吵醒他。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