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透徹的眸子在那掃入鬢發(fā)的眉下掩飾不住的泠然若水,而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臉似看透一切凡塵,又似看慣所有人事過往,我在他的眼里就宛若那唱著大戲的戲子,讓他不屑入目,唯有那拂過他臉頰的發(fā)尚有一絲挑逗世間的頑劣。
“一縷幽魂,也敢如此口氣?小心我收了你!”那廝張口間,我對他保持的所有第一感覺便在瞬間分崩離析了,感情我遇上的還是個跟法海一般死腦子不顧人情的臭道士,不,法海是和尚,而他不是。
我猛地站直了身子,“要收我也要有個理由,就算你是天下最厲害的法師,也無法為所欲外。”
那廝卻只是眉頭一簇,手指跳躍間,臉色愈發(fā)凝重,“禍水妖魂。”
四個字定定地被釘在了我的腦門上,讓我瞬間一臉的烏黑,我是禍水,還是妖魂,靠,我不過是來自千年之后就是妖怪,那在你一千之前的祖先豈不是老妖怪了?
“看我不收了你!”那廝兩只并攏間,居然從額間牽出千絲萬線,根根宛若絞絲鐵線般,讓我在驚詫的當兒,沒來由地腳下有了逃跑的沖動。
“師弟,她是公主。”空氣生風,聲音隔空,我的身子卻被若溪那猛地竄出的結實身影給擋了個嚴嚴實實,被罩在身后的我看不見若溪的動作,卻只聽見嗖的一聲,那廝居然連連退步,身子險些跌落,想是那柔韌度可見一斑,愣是給他把身子給拉了回了。
“公主,我們走。”說話當兒,我的耳旁卻生了風,腳下一陣空無間,我的腰卻被若溪的胳膊緊緊摟住,聽著若溪腳下蹭過假山帶來的摩挲之聲,我的眼睛卻在不期然間后瞥了一下,只一下,我的心里卻是瞬間破了一片沉淀,那廝面容姣好間居然從額中緩緩流淌出一縷鮮血,直直地蔓延過他的鼻中,而那雙眸子,帶著的卻不是死死的空然,而是滑過一絲令我看不透的情感,原來他也是個有感情的人呀。
“公主不要驚怕,師弟天眼一開,從來不認人,只認鬼魂妖魔的。”若溪看著我有些怔怔的表情,只當是我被他的師弟給嚇到了,卻不想我是在為自己擔心,有這么個知道我的來歷還口口聲聲要收了我的人在,我怎么能夠安心?
“我已經破了他的天眼,這些時日,他都用不得天眼,也嚇不到公主了。”若溪一臉的擔憂,聽他的口氣,似乎知道些什么?我為之嘆然。
“若溪,你怎么就那般認定我就是公主呢,你就不怕被誰給換了?”我?guī)е倚Φ乜谖菃柕馈?/p>
他卻是眉頭一擰,“若溪只認心,不認人。公主在屬下心里頭是個什么樣子,別人是怎么都替代不了的。”
“哦?是嗎?”我微微勾起嘴角,“那我在你心里是個什么模樣?”
若溪卻沉默了。
我低笑出聲,“若溪,我乏了,伺候我沐浴吧。”
他臉上一紅,好生尷尬間我卻好心情地大笑出聲,若溪,你真好。
最終,隔著屏風,我看著他背著身,宛若一道嚴實的墻壁,給我安心的同時,也給我依靠和信賴,身上的柔軟滑過的水花似乎也變得溫和了起來。沐浴之后,我躺在了床上,睜眼無眠,“若溪,你不會走吧。”下意識地問出口,卻也在自嘲,這會兒的若溪指不定隱身在外聽不見我的吶吶自語呢,熟料那空蕩得讓我覺得恐怖的地方,卻傳來了他的聲音,縈繞著整個朝陽殿,給了我最需要的安撫,“屬下絕不會離開公主。”
也不知是為什么,我的心窩暖呼呼的,嘴角微笑開來睡意朦朧的剎那,我的腦子卻猛地一個清醒,鳳皇將我安置在宮中,恐怕不是養(yǎng)傷那般簡單吧,難道若溪師弟的出現(xiàn)也是他的安排,難道他真把我當成了妖孽?胡思亂想了一陣,卻真的累得不行了,就這么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午夜夢回,自從進入朝陽的身體,我便淺眠的緊,哪怕有若溪在,我也依舊無法安然深眠。
終于,撫摸在我肩胛處微微頓住了,那個地方有個烙痕,更多時候我甚至認為那是齒痕,不知道是誰留下,也曾想是個男人留下的,但想想,以朝陽的性子,怎么會容忍男人在她的身上放肆甚至還保留下這么深刻的印記?
最終,我聽見了黑暗中的那聲出氣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陰沉的身影不再,我的眼角卻被一片淚水黏糊干涸繃緊,若溪,沒想到,到最后關頭,你依舊無法保護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頭被抱在了若溪的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手卻用上了我所有的氣力狠狠地捶打在了若溪的背上,“你把我當什么了?”哽咽帶著淚水模糊在了他的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若溪依舊重復著這個詞,一直,一直,沒有斷絕,我只知道他的身子是僵硬的,呼吸是顫抖的,就連緊緊抱住我的胳膊都是剛硬地扎人,甚至那只罩住我的后腦勺將我緊緊扣在他懷中的手在傳遞給我他的體溫的同時似乎也在顫抖,“對不起,對不起……”
“我是誰真的很重要么?”吸了吸鼻子,我的心痛得我連最后的一絲倔強都無法堅持。
“對不起,我只想知道,你是從哪里來的,我只是,只是怕你會再離開,你知道么,自從上次你遇刺,師弟來看了你一眼之后,我就一直憋屈這個疑問,惴惴不安地守在你的身邊許久許久,如果你真的是一縷幽魂,我怕我會守不住,對不起……”
“你混蛋!”我最后一擊在他的胸前炸開了花,“我恨你,你怎么可以容忍鳳皇在我身上為所欲為,你就是這么保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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