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點,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雨襲卷了整個城市。
雷電交加,嘩嘩的雨水肆虐的洗滌著色彩斑斕的大地。
漸漸的。
這座夜景繁華的大都市變成一片片煙雨迷蒙的水世界。
習(xí)慣于穿梭在黑夜中的人們,也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夏日的天氣變化無常,恍如人的心情一樣。
廣場上,羽子凌靜靜地坐在車內(nèi),漫天大雨迎頭澆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酷的眼眸閃動著淚光,茫然地盯著此時毫無用處的擋風(fēng)玻璃。
S大校園內(nèi),死一般寂靜!進來了又怎樣,她沒有回來!
今天晚上,他所設(shè)想的種種都沒有發(fā)生,反而——。答應(yīng)了謝欣語會永遠陪在她身邊。是同情是愛?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到無情了,可是終究還是沒辦法,在她流淚哭喊時絕然地轉(zhuǎn)身去追另一個女孩。
可是,我的晚冰,你究竟在哪里?
許久,許久,他終于心力交瘁地趴在濕漉漉的方向盤上沉沉地睡去。
——
清晨的空氣清晰宜人,經(jīng)歷了一夜暴風(fēng)雨的洗禮,整座城市的顏色更加明亮起來。
S大校門口。
“謝謝!”靖晚冰下了車站在了潮濕的馬路上,誠懇地道謝。
宇文楓略略點頭致意,緩緩搖上了車窗。
靖晚冰揮了揮手,側(cè)頭一笑,明媚清爽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微笑著,倨傲的眼眸緩緩收回,宇文楓閉上了眼睛。
車子發(fā)動,180度大轉(zhuǎn)彎疾馳而去。
這一次他不想進去了,上一次回到學(xué)校也只不過是想了解一下謝欣語的情況。不過以后他不會再為她傷心了!愛也許會在一瞬間發(fā)生天翻地覆般的轉(zhuǎn)移!
“楓少爺,有關(guān)靖小姐的詳細資料,我已經(jīng)全部帶來了!”助理Paul壓抑著心中的巨大波動,緩緩將手上的一沓資料遞了過去。
車子依舊緩緩向前行駛著,宇文楓深吸了一口氣,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沒想到靖小姐的背景資料這么復(fù)雜,跌宕起伏的!”駕駛座上的人依然唏噓不已。
沈若冰!楚思南!
秀眉微挑,宇文楓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動聽而又陌生的名字。
“S大最近有傳聞,說靖晚冰是凌少爺?shù)呐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昨夜應(yīng)該是凌少爺將她帶到了宇園!”Paul嘖嘖地嘆氣,搖頭不已。
宇文楓的目光略略從資料上移開,眼底劃過一絲沉思的幽光。
靖晚冰跟子凌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認識!
靖晚冰站在馬路上,有些失望,不過笑容很快又回到了她充滿光彩的臉龐。因為她意外得到了一份兼職工作——家庭教師。為宇文楓的妹妹小熙輔導(dǎo)功課!
昨天晚上她就已經(jīng)見過這位小公主了,很可愛,很乖巧!她喜歡拉著她的手叫“姐姐”。當時一種溫暖而又感動的感覺霎時涌進了她的心窩。她忽然覺得上蒼是挺眷顧她的,至少以后的禮拜日兩天,她可以賺到一筆不菲的外快,這樣爸爸媽媽就能輕松一點了!
仰頭望著天際燦爛的陽光,靖晚冰知道自己應(yīng)該重新崛起了!
膝蓋上的傷依舊隱隱作痛,提醒著她昨夜發(fā)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
白衣女孩一步一步向校園里面走去,白皙的臉頰透出一絲壓抑的粉紅,她正式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個人!忘了他!徹底!
回到宿舍,在舍友們訝異的目光中,靖晚冰平靜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換好衣服準備去上自習(xí)。
舉報她夜不歸宿,她還當真是開始夜不歸宿了。
“晚冰??!聽說欣語退學(xué)了,馬上要跟羽子凌一起去美國了!”在靖晚冰剛拉開門之際,一位舍友叫住了她,歡聲高侃。
有如晴天霹靂,白衣女孩怔怔地回過頭來,身子忽然有些僵硬。
望著身后幸災(zāi)樂禍的舍友,她的柔眸里溢出一絲迷茫和心酸。
“唉!看來你這個做女朋友的什么都不知道哦!是欣語昨天晚上打電話告訴我們的!”嘖嘖地嘆息一口,舍友雙手抱肘,笑意盈盈,得意地欣賞著靖晚冰失落而又錯愕的表情。
心中涌出了一絲刺骨的悲涼。
“是嗎?”靖晚冰冷淡地回了一句,神色慌張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凌少昨夜竟然打電話打到宿舍來,問的是靖晚冰的情況!
想著就來氣,白激動了半天。舍友憤憤地瞪了一眼靖晚冰的背影,大力甩上了門。
校園里郁郁蔥蔥,露珠清涼,空氣中隱隱蕩起一層皎潔的白霧。明媚的陽光宛如一道道雨絲般斜射下來。
靖晚冰步履輕盈、呼吸遲緩地向前走著,清瑩的眸底閃爍著恍恍惚惚的波瀾。
靜靜地聆聽著四周萬物的呼吸聲,不知不覺,她又走到了那一片櫻花林前。
漫天的粉白色花瓣飄落了一地,凄涼地躺在濕漉漉的林中小道上,為大地裹上了一層粉裝。
“讓我來保護你!”他捧起了她的臉蛋,深深的凝視著她:“如果你根本不能確定自己的心意,那么就把自己交給我,讓我來帶領(lǐng)你!”
靖晚冰緩緩蹲了下去,手指輕觸著地上沾濕的花瓣,她的視線又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如果你深愛的人由于不可抗拒之因素已離你遠去多年,不知此生還會否再見,你是會一直等待此人,還是找一個替代品?如果你遇到一個與他有些相似的,一個“百分之八十”的他,你會試圖接近他,并愛上他嗎?
思南?你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辦?
白衣女孩蹲在潮濕的地面上,身子蜷縮著,不易察覺地輕輕顫抖。
離上課還很早,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走進了寬敞明亮的教室,掃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羽子凌的身影。靖晚冰找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了下來,翻開書,開始預(yù)習(xí)課本。
這一段時間,她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好好學(xué)習(xí)!
可是——就在此時。
教室外的長廊上響起了清晰而散亂的腳步聲。
羽子凌大步翩翩的走進了教室,雙眸清冷含著淡淡的血絲,臉色蒼白如紙,他徑直向她走來。
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強烈心跳聲,晚冰握緊了筆桿,再次強迫自己忽視他的存在。
“你終于出現(xiàn)了!”他站在了她的身側(cè),黯淡的眼神牢牢地緊盯著她,嘴角有蒼白的笑意。
靖晚冰呆在了座位上,忽然之間,一股強烈的逃避的沖動驅(qū)策著她——她終于迅速而有力的站了起來,抓起書本,繞過他走了過去。
“啪——!”
羽子凌重重地握住了她的纖腕,將她的身子拽回去正對著他。
腳下倒退兩步,口中無法呼吸,手里的書本“嘩啦”散落了一地。
靖晚冰目光失神,喉嚨里咯咯作響,呼吸有些艱難。
為什么?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拗地對待她。
羽子凌表情孤冷,攥著她手腕的手指有緊繃的力道,眼底卻跳躍著簇簇的火浪。
“羽子凌,請你放開我!”靖晚冰冷冷地回瞪著他,面容沒有一絲膽怯,她不允許自己軟弱。
直呼其名,一字一句,語氣含怒。
這一剎那,羽子凌眼中熾熱的火焰驟然熄滅,漸漸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降到了冰點,凍住了他的呼吸,他輕澀地喘息著,握住她的五指忽然失去了掌控的力道……
靖晚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臉部戲劇化的變化,她輕而易舉地掙脫開他的掌握。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書本,她沖羽子凌嫣然一笑,眸底眉梢卻凝結(jié)著偽裝起來的冷意與排斥。
“請你不要再糾纏我!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清清楚楚的說完想說的話,她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在淚水決堤之前!
“你現(xiàn)在就那么討厭我?難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背后傳來羽子凌低沉而又有些沙啞的語聲,他側(cè)過目光,怔怔地斜睨著她逃離的背影,唇角悲涼地顫動。
靖晚冰霍然止住了腳步,雙腿忽然有些站不穩(wěn)。
“知道我喜歡你,就那么急著要避開我,你沒有想過我會很難過,很痛苦嗎?”
羽子凌那么近又那么遠的凝望著她,不知為何,胸坎忽然絕望地扯裂開,他疼得握了握手指。
她沒有轉(zhuǎn)身,眉心漸漸皺了起來,一顆心擦著空腹的氣流急劇下墜。
“可是……?”他蒼涼地笑了笑,“你那么討厭我,我卻偏偏喜歡你喜歡的快要發(fā)瘋,這樣好像不公平!是不是?”他的語氣惆悵似雨中的溪水,很頹然卻發(fā)自肺腑。
心底劇烈顫抖著,靖晚冰驚惶惶地睜開眼睛,她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你……”
她的話語未完,羽子凌已走到了她面前,粗重地喘息著,他不顧一切地將她揉進了懷里,他緊緊地抱著她,似乎要把她吸入自己的體內(nèi),將她徹徹底底地屬于他。
靖晚冰瞪大眼睛,身子駭然地僵住,一串晶瑩的淚珠滑下她的眼角。
羽子凌抱緊了她,輾轉(zhuǎn)反復(fù)地抱緊了她,下巴蹭在她的額頭上。
“晚冰……!”他呼喊著她的名字,臉上掠過某種悲愴之情。
靖晚冰的臉上布滿了露珠般清瑩的淚水,她緊緊閉著眼睛,不哭,不動,不說話,不思想……她什么都不想做了,甚至不想看這個世界。
腳下一點顛晃,羽子凌整個身子驟然前傾,昏昏沉沉的將她向后壓倒在了地上。
腦袋劇烈一震,晚冰雙耳失聰,瞬間喘不過氣來,她被壓得快窒息了。
“我昨夜在校園的大雨中等了你一夜,我想我是感冒了!”羽子凌皺著眉毛,嘶啞的音調(diào)中夾著濃重的鼻音。然后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臉色不對,他痛吟一聲,右手臂慢慢撐起半邊身體。
靖晚冰看見,這么陰冷的早晨,他的額頭卻在冒汗,而且羽子凌的衣服是濕漉漉的。
“你還好吧?”她哭著問,心臟忽然狠狠地揪成一團。
“快爬起來……我撐不了太久的?!彼硢〉啬剜?,聲調(diào)已經(jīng)有點含糊不清。
她怎么可以這么狠心?怎么可以對他說出如此殘忍的話語!
靖晚冰哽咽著哭泣,“我,我馬上起來……”
等到她從他身下爬了出來,羽子凌立刻重重地跌在冰涼的地板上,靖晚冰這才意識到,他的衣服全是濕透的。
愕然看見他背上的大片汗水,眼淚忽然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下她蒼白的臉頰。
一時間,她陷入了極度慌亂!然后她才想起應(yīng)該打電話,該對外求救。
慌亂地哭泣著,靖晚冰惶恐地想要站了起來。
羽子凌忽然捉住了她的手,“我沒事……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握住她的手仍然有力,但那似乎是他最后的力氣了!現(xiàn)在,他甚至連轉(zhuǎn)過身體的氣力也沒有了。
“可是你看起來病得很重,你不能躺在這里,你得去醫(yī)院!”靖晚冰神色顫抖著握住了他的手,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正在一顆顆往下墜……
羽子凌撐著疲憊的眼皮,忽然露出笑容,“不要哭,我沒事……”他嘆息著嘶啞地低語。
似乎想要伸手為她拭淚,他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手指還未觸到她的臉龐卻頹然垂下。
直到這時,晚冰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淚已經(jīng)浸濕了整個臉龐。
“子凌……子凌?子凌……”
她一疊聲呼喚他的名字,然而他卻再也不能回應(yīng)自己——
羽子凌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