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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的涼風(fēng)席卷著一地的落葉,輕輕掃過街道,帶來了陣陣稀薄的濕涼。
羽子凌睜開了眼睛,只覺得殘醉未消,頭疼得厲害,房間里明亮的燈光也讓他感到極為不適應(yīng)。
一只手揉著太陽穴,一只手阻撓著刺眼的光線。
他皺著眉毛,緩緩坐起身來。
視線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羽子凌的腦神經(jīng)就像是生了銹的機(jī)器,遲緩地轉(zhuǎn)動(dòng)著。
驀地,他猛力甩了甩頭,慢慢回想著昨晚的事情。
下一刻,他的視線緩緩隨著胳膊上移,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光著膀子的!
羽子凌睜大了眼睛。
“你醒了!”一個(gè)嬌媚的聲音忽然近距離響起。
無意識地舉眸望去,他的目光陡然僵直。
劉美娜裹著雪白的浴巾,唇角含著靦腆的澀笑,熱氣騰騰地站在房門口。
“怎么會(huì)是你?”羽子凌平靜著自己的錯(cuò)愕,冷著聲問。
“你不記得了嗎?”劉美娜兩腮嫣紅,失望地聳了聳瑩潤的玉肩,“昨天晚上,你在街道旁邊暈倒了!我恰好路過,就把你帶回來了!”
聽了她的話,羽子凌垂下了眼簾,“你出去!”他冷漠地發(fā)出命令。
“出去!”對方笑得一臉純情:“這可是我家啊!再說了,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對我的!”語氣輕佻而曖昧,她搖晃腦袋,故作害羞地轉(zhuǎn)過臉去。
“你出不出去?”手指微微握拳,羽子凌緊抿著嘴,眼底的暗光抽成一條線,低沉地問。
感受到了對方話語里懾人的冷意,劉美娜臉色一變,隱隱有些害怕。
畢竟在大學(xué)時(shí)代,她就很清楚羽子凌是個(gè)什么樣的人!連女生都打!
“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你穿好衣服我再進(jìn)來!”低眉順眼地笑了笑,她很識趣地走了出去,隨手帶上房門。
客廳里亂糟糟的,地板上扔滿了唱片和雜志,茶幾上的快餐盒和酒杯擺得七零八散的,看得出主人性情很懶惰。
劉美娜點(diǎn)燃了一根香煙,一甩身,長條條地躺在了沙發(fā)上。
羽子凌,我吃定你了!
桃紅色的唇瓣里吁出一口淡淡的白煙,她若有所思地笑,一派氣定神閑。
就在這時(shí),一陣炫麗的手機(jī)音樂驚了她一下。
劉美娜循著聲音望去,靜然的目光悄悄落在了羽子凌的西裝外套上。
爬了過去,掏出了那個(gè)精致的小家伙,她的眼眸驚喜中帶著一絲得意的鄙夷。
靖晚冰,你終于打電話來了!
劉美娜站起身,快步向洗手間走去。眼睛里閃過一絲惡毒之色,她咬了咬牙,手指用盡按了一下接聽鍵!
“子凌,你在哪兒啊?!怎么不回家也不接電話,我和伯父找了你整整一夜!”霧氣濃重的清晨大街上,公用電話亭里,靖晚冰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響亮。
濕漉漉的長發(fā)貼在后背上,她的臉頰凍得很白,手指怔怔抓緊了話筒,身子瑟瑟發(fā)著抖。
整整一晚上,羽子凌的手機(jī)一直打不通,公司和別墅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晚冰無奈之下聯(lián)系了羽天豪,并從他那里獲知了羽子凌的工作專機(jī)號碼,可是也一直無人接聽,直到——
“你是晚冰吧!”笑了笑,眼神變得有些哀婉痛惜,劉美娜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讓房間里的男子聽見!
聽到電話彼端的女聲,靖晚冰開始以為自己打錯(cuò)了。可是當(dāng)對方叫出她的名字時(shí),她的心臟忽然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是……?”她想問些什么,卻虛弱的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我是美娜啊!子凌昨天晚上在我這兒,趕他還不走,你快點(diǎn)來勸勸他吧!”對方略顯懊惱的話語清晰有力,如一塊塊沉重的巨石,砸在靖晚冰薄弱的心弦上。
“是嗎?”胸口忽然堵得快要窒息,晚冰輕輕一笑,努力平靜著自己的聲音,讓它不至于顫抖,“那你家在哪兒?”臉色愈發(fā)慘白,她的身子在寒冷中急劇顫抖。
……
劉美娜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洗手間,緩緩將手機(jī)放回了原處。
剛轉(zhuǎn)過頭來。
羽子凌就站在她的身后。
“啊——!”她不由嚇了一大跳。
下一刻。
“你餓不餓?我們出去吃早飯吧!”劉美娜深吸一口氣,掩飾著自己的心虛,很關(guān)切地問。
羽子凌低頭,陰郁地閉了閉眼睛。
“想要仙人跳,是不是?!”神色陰寒而嘲弄,他緩緩靠近她,硬著聲道,“恐怕,你是挑錯(cuò)對象了!”
劉美娜心驚膽戰(zhàn),眨了眨眼睛,故裝糊涂地?fù)u了搖頭,“你自己做的事情,你想抵賴嗎?”她沒好氣地問。
羽子凌抿嘴咬牙,猛然上前一步,右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將她重重地摁在了墻壁上。
“你說的對!我自己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會(huì)不記得!”黑眸里閃過無法言語的憎恨和悲哀,他勾了勾下巴,語氣犀利如冰,“當(dāng)然,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抵賴!”
劉美娜突然間快要窒息,心底恐懼萬分,她抬起雙手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卻使不上勁。
“又蠢又傻!你以為你控制得了我嗎?”羽子凌微微一用力,眼神冷酷,居高臨下地問。
“你……饒了我……吧!”吃力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gè)膽怯的字眼,劉美娜蒼白的臉色開始發(fā)青,她的胸口急劇起伏,似乎快要暈厥過去。
羽子凌眸色冷定,倏然收回了手,無視于對方臉色的慌亂,他身形一掠,徑直抓起西裝外套,大步往屋門口走去!
身后的女子如獲大赦,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樣子狼狽極了。
轉(zhuǎn)過身去。怔怔地望著這個(gè)出手狠辣的男人。
劉美娜杏目圓睜,神色駭白,心里劇顫不止。
直覺告訴她,這個(gè)男人,她惹不起!
羽子凌的殘忍孤絕,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劉美娜第一次體會(huì)到了恐懼是何物!
這一刻,她只盼望著靖晚冰早點(diǎn)出現(xiàn),將這個(gè)兇神惡煞的魔鬼帶走!
天空陰得很重,透涼的薄霧籠罩著她纖弱的身子。
踩著磨光石的臺階,靖晚冰仰著臉,一步一步,如臨深淵地向上走著!
終于,她的腳步,還是不得不,停在了這個(gè)陌生的屋門口。
手指拽了拽自己的衣衫下擺,心里沒底,她不知道自己會(huì)看到什么!
然后,晚冰低下了頭,伸出一只手,去按門鈴。
就在這時(shí),門自己開了。
她的手指點(diǎn)在了羽子凌的懷里。
乍然見到晚冰,羽子凌心下驚慌,臉色豁然慘白!他呆呆地凝視著這個(gè)衣衫單薄俏麗的女孩,黑洞洞的眼睛里忽然透出了難以抑制的痛悔之意
晚冰慢慢抬頭,木無表情地正視著他,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
兩個(gè)人僵持的片刻,劉美娜已快步走到了門口。
“晚冰,你來了!”看清楚了眼前的狀況,劉美娜好心好意地笑著勸慰:“子凌昨天晚上暈倒在街上了,是我正好路過,就把他帶了回來!”她的表情訕訕的,明顯地有些不自然。
靖晚冰呼吸僵冷,緩緩將視線移到了她的臉上,卻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羽子凌怔怔地望著靖晚冰,眸色越來越深諳,手指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拳入掌心,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的決定。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下一刻,他伸出手一把摟過了木訥的劉美娜,然后揚(yáng)起眉輕佻地說。
肩膀上似有千金巨石壓住,劉美娜驚訝地側(cè)過頭,奇怪地瞪著羽子凌!
他略顯頹廢的眼神里有一席狂卷的波瀾,聲音平靜正常,但是她卻清晰地感覺到肩膀上的那只手在微微抽搐著,似乎不太堅(jiān)定。
晚冰閉了閉眼睛,臉色荒蕪而黯淡,“子凌,我們好好談?wù)劊 彼皖澋穆曇糁袏A雜著一絲難掩的酸楚,然后,她勉力定住神,伸出雙手,想要拉住羽子凌的手臂。
看著她痛苦,羽子凌后退一步,卻閑散地笑開了臉,“你傷心了……呵呵,為什么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可能是真的喜歡上我了!”他嘲弄道,漠視著心底的一絲軟化。
他尖酸刻薄的語氣,仿佛一把寒冷的利刃,無情地刺入了晚冰的心臟。
她看著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言語,有些不理解。
“對了,你的楚思南呢?”羽子凌探過腦袋,斜睨了一下四周,“他沒有跟你在一起嗎?”他一直在笑,眼光殘忍到底。
這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他想讓她離開!可是眼下……。
晚冰喃喃地?fù)u了搖頭,手指掐入了掌心,輕微的刺痛抽到了她的嗓子眼。
“子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gè)樣子!”她虛弱地解釋,神經(jīng)快要崩潰!
“夠了!”羽子凌絕然打斷了她,“我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我連想想你都覺得很累,所以我決定放棄了!”他昂著頭,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刺進(jìn)她柔弱的眸子,一句一句殘酷的話語毫不留情地脫口而出,“美娜多好啊!至少她可以全心全意地愛我,而你卻不行!”
恍然間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靖晚冰視線僵硬,渾身又虛冷又疼痛,忽然什么都聽不到了。
“你呢?回去找你的楚思南!”羽子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在這一刻,沉到暗夜里面,“或者——”他故意拖長了怪異的音調(diào),“你可以去找宇文楓,問問他,還會(huì)不會(huì)回心轉(zhuǎn)意——!”
話語未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絕望地甩在了他的臉頰上。
目光晶瑩欲滴,瀑布般的發(fā)浪在他的衣襟前颯閃而過。
靖晚冰扭過頭,倏地轉(zhuǎn)身,淚如泉涌地奔下了樓梯。
羽子凌僵直地慘白著臉,渾身被雷擊了一般,窒息地望著那一襲纖弱的白影轉(zhuǎn)瞬間消失在樓梯口。
“你混蛋!”
劉美娜氣得咬牙,用力掙開了羽子凌的手,轉(zhuǎn)身進(jìn)去,大力甩上了門。
……
羽子凌回到了別墅,取了鑰匙開了門,進(jìn)去。
四周一片死寂,他關(guān)上門,靠著門板,默默地滑坐在地板上。
手掌蹭著額頭。
其實(shí)他并不想流淚,他知道那是一種瀕臨崩潰邊緣的液體。心中的絞痛如潮水般咆哮,他不知所措,痛恨,無奈還有幾千種幾萬種矛盾。他真的好累,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去愛了!
她離開了他,便是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
入冬以來,天色一直灰蒙蒙的,很少見到太陽。
冷風(fēng)習(xí)習(xí),揚(yáng)起了她的長發(fā),腳下的步子有些散亂,晚冰茫然地穿梭在車?yán)镄虚g,白皙的臉頰上有一抹壓抑的淡定!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剛才煽過他耳光的手在隱隱作痛,可是她的心卻麻木了,沒有絲毫知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她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忘記了饑渴,忘記了寒冷,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雙腿虛軟乏力,直到眼前閃過一道道眩暈的白光,直到她連一絲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晚冰嘴唇干裂,眼神恍惚地看了一下四周,最終找了一個(gè)長椅坐了下來。
長椅旁邊有一個(gè)公用的紅色電話亭,偶爾會(huì)有幾個(gè)過路人走到這里,進(jìn)去打通電話。
電話亭的玻璃門在冷風(fēng)中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路人神色匆忙,無暇去顧及他人的事情。
最終還是有一位晨練的老人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
老太太二話沒說,買了一些吃的東西,放在了晚冰的身邊。
“可憐的孩子!”老人唏噓了一句,微微搖頭,嘆息著離開。
晚冰一動(dòng)不動(dòng),手腳僵硬地坐在那里,腦袋里渾渾噩噩的,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不敢回家,因?yàn)樗恢涝撊绾蚊鎸ψ约旱母改福凰幌肴ス荆驗(yàn)橐磺谢腥婚g失去了意義。
就這樣,不吃不喝,精神恍惚,紋絲不動(dòng)的,坐了整整一天。
夜晚的時(shí)候,天空奇跡般地飄起了晶瑩的小雪,洋洋灑灑的,煞是動(dòng)人!
飛舞的雪花,晶瑩剔透,亮得像午夜的星星。
感覺到了額頭的冰涼,晚冰抬起頭望去,她看到有無數(shù)銀白色的花瓣從天空灑落下來,輕盈地落在了枝頭上,草坪上,還有她的肩膀上。
晚冰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她感謝這些小精靈們,在她最無助的時(shí)候,可以陪她。
站起身,緩緩伸出手,迎接著上天的饋贈(zèng),她揚(yáng)起頭微笑,柔美如玉的臉孔像一位降臨人間的天使!
這一刻,晚冰想了很多,她在自娛自樂的同時(shí),忽然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在圣誕之夜,凍死在寒冷的街頭,真的好可憐。
一輛黑色房車,緩緩從落雪的公路上駛過。
注意到了路燈下排椅前的女孩,助理Paul心下驚疑,頓時(shí)減緩了車速。
晚冰蹲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手指接著晶瑩的雪花,笑著笑著。
助理Paul瞳孔瞪大,有些驚喜地挑挑眉,他漸漸加快了車速,飛快地往前方的豪宅區(qū)開去。
……
“爸爸媽媽,你們快出來看,下雪了!”大門外,金善美叫出了聲,歡喜得像一個(gè)孩子。
“看看這孩子,總是長不大!”金市長和他的夫人樂呵呵地笑著,將宇文楓送到了家門口。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宇文楓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向助理Paul已經(jīng)打開的車門走去。
“等一下!”金善美卻親昵地拉住了他,“我有東西要給你,你等我一下!”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豪宅大門。
“不用——!”宇文楓話未完,頓時(shí)止住了聲音,淡淡地笑了笑。
等到金善美跑出來時(shí),手上多了一條淺藍(lán)色的毛線圍巾。
“咯,我親手打的,你現(xiàn)在戴上剛好合適!”她微笑上前,神態(tài)溫柔可人,將暖融融的圍巾綁在了宇文楓的脖子上。
宇文楓看著笑臉如花的她,神色微怔,有些不自然,卻沒有拒絕!
“看看,還沒結(jié)婚!就這么恩愛!”金夫人在一旁打趣道。
“好了!”拍了拍宇文楓的前襟,金善美一扭頭,得意地沖母親吐了吐舌頭。
“晚上早點(diǎn)休息!”深情款款地叮囑了宇文楓一句,她笑容可掬的望向車門旁站立的助理司機(jī),“保羅,他今天喝了點(diǎn)酒,有些醉了!下雪路滑,你開車時(shí)小心一點(diǎn)!”
“金小姐,你放心!”助理Paul微微欠身,笑著答允。
宇文楓松開了金善美的手,轉(zhuǎn)身上了車。
雪夜,黑色加長型奔馳房車緩緩轉(zhuǎn)彎,駛上了公路,平穩(wěn)地向前開去。
三分鐘后。
車子停在了電話亭前方的馬路上,助理Paul轉(zhuǎn)過頭,望向后座上的少爺。
宇文楓倚著座背,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輕聲喚道:“楓少爺!”
“什么事!”回答他的聲音很清晰,顯然宇文楓并未睡著,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
注視著上司微微睜開的眼眸,助理Paul手指一抬,呆呆地指向車窗外。
宇文楓蹙了蹙眉,眼睛順著Paul手指的方向望去。
漸漸的。
他略顯疲憊的眼眸越睜越大。
宇文楓坐正了身子,驚痛的目光閃電般定格在那里,仿佛被施了魔法,再也無法移開半分。
橘黃色的路燈下,一地皚皚的白雪上,一個(gè)融入了雪顏色的女孩蹲在那里,似乎有點(diǎn)冷,她蜷縮著身子,手指在冰涼的雪地上劃呀劃呀。
“Paul,你先回去,不用管我了!”宇文楓輕聲命令,伸手打開車門,下了車。
單薄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細(xì)長,雙手插在長大衣口袋里,他低頭沉默,抑郁地向前走去。
助理Pau猶豫了一下,微微笑著,然后將車子開走。
落雪無聲。
路燈靜靜地?fù)]灑光芒。
“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里?”
遙遠(yuǎn)的蒼穹中傳來一聲深切的問候。
輕輕抵達(dá)晚冰的耳畔。
翩翩的睫毛上有晶瑩的冰粒,她抬起雙眸望去。
晚冰看到的是一張清俊的面孔,映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迷離中帶著稀薄的暖意。
“宇文楓!”她微怔了一下,臉上掛著臟兮兮的淚痕,然后喃喃地傻笑。
不!不可能!
“一定是幻覺!”晚冰低下頭,將臉蛋埋在膝蓋上,嘴里嘟嘟囔囔著。
“為什么你會(huì)覺得是幻覺?”宇文楓鎖眉看著她,婉約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既然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為什么不證實(shí)一下?”他挑了挑眉,示意道。
晚冰歪起腦袋,看著這只伸向自己的修長的手,漸漸的,她心酸地抿嘴一笑,鼓起一口勁,緩緩抬起一只手去。
雪光和燈光交織在一起。
兩只手不由自主地靠近。
終于,她冰冷如鐵的手指觸到了他掌心的溫度。
然后,晚冰驚了一下,不停地眨眼睛,費(fèi)力地辨認(rèn)著。
“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手指很冰冷,所以你是真實(shí)的!”宇文楓望著她,笑著,眼睛里有一種足以融化一切的灼熱光芒,“同樣,如同你的感覺一樣!我也是真實(shí)的!”
晚冰凍得發(fā)紫的嘴唇微微翕動(dòng)了片刻,卻沒有說什么,只是雙手扶著膝蓋,艱難地站起身來。
“我們不該再見面的!”她淡淡的,有些憫然地說了一句,然后轉(zhuǎn)身想走。
然,僵硬的雙腿似乎有些不聽使喚了,她剛走了一步,身子便是一滑。
晚冰驚嚇地喊了一聲,然而她并沒有跌倒!
宇文楓伸手?jǐn)堊×怂募珙^,穩(wěn)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晚冰喘息著睜開眼睛,想要掙開,然后宇文楓卻不肯松手。
她看著他,忽的笑了笑,眼眶里強(qiáng)忍的淚水決堤而下。
沉靜的目光中劃過一絲無力的憂郁,宇文楓抓過她的手臂,一轉(zhuǎn)身,自顧自地背起了她,“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不容反對。
雪花在昏黃的路燈下飛舞。
他背著她,踩著有些打滑的馬路,緩緩向前走著。
眼睛里一片模糊的水霧,晚冰凄迷地笑著,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凌空灑下的雪花花瓣悠悠揚(yáng)揚(yáng)地落在他們的頭發(fā)上,衣服上。
“宇文楓,你說為什么每一次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shí)候,就會(huì)遇見你!你到底是我的救星,還是我的災(zāi)星啊!”淚水流了滿腮,她含糊不清地笑著問,臉蛋蹭在他溫暖的背上。
眼睛里痛芒微閃,注視著前方無止境的道路,她的話讓他長久地沉默了下去。
“宇文楓,我有時(shí)真的挺恨你的!”她笑著,思緒有些飄渺,“因?yàn)槟憷鲜钦`會(huì)我,還故意氣我!你真是一個(gè)小氣鬼!”淚水灑在他落雪的肩膀上,她忽然好想任性一次。
“宇文楓,你真傻,你為什么總是要把自己的心事藏起來,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也幫不了你的!”
伏在他的背上,她輕聲呢喃,又是哭又是笑。
宇文楓遲緩地向前走著。
雪光中。
他的臉上有無數(shù)復(fù)雜痛苦的表情交織而過,卻始終緊抿著嘴,沒有再說一句話。
“宇文楓,我要徹底跟你說再見了,真的。”喃喃低語了一句,晚冰腦袋一歪,昏沉沉地睡去,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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