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假期,白花花的日頭毒辣而又驚人的焦灼。唐僧每天就那樣傻傻的睡在河邊的樹林里,呆呆的望著日頭穿透繁茂的葉子撒在身上,他已經對自己不抱有任何幻想和希望了。因為考完試的時候,他在校園的樓后燒掉了所有的書本。一旦看到那些書本,會讓他想到很多愉快的和不愉快的事情,像一條饑惡的毒蛇正一點一滴的吞噬他的心臟。
他曾經去過縣城的那個佛堂。開始是一個培訓室,后來普化寺籌資買過來做了佛堂,方便了修身養性的佛家弟子前來拜佛。
在佛的面前他許過愿,僅此一個,希望佛祖能夠保佑自己朝更好的方向發展。那個假期漫長的等待讓他突然失去耐心。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唐木匠在人們的嘲笑聲里痛苦的掙扎,連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被羞辱,看來那句老話說的不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開始后悔自己不該那么早對村里人許愿,這愿沒有實現,自己尷的要死。
唐木匠以前對兒子百依百順,現在看見他就想發火,憋了一肚子的火終于在暑假快結束的時候爆發了。
那是當年的第一個參加中考的人,全村里的明星和榮耀,似乎還沒來得及閃光就被扼殺了。
有天,唐木匠一大早去鎮上,走的時候帶了一沓錢,唐僧還沒有起來,不過知道老家伙把鍋碗瓢盆弄得稀里嘩啦,還在跟自己生氣,他假裝聽不見,反而還捏著鼻子打了幾聲呼嚕。
唐木匠氣的罵罵咧咧的出門了。
唐僧似乎已經習慣了樹林里的環境,清新的空氣,潺潺的流水聲,還有知了一成不變的沙啞聲。知了的聲音在他看來,就好像佛堂里上鐘的聲音,永遠沒有大的變化。家里有幾畝地的,后來被親戚承包了,所以當別人忙的時候,他們家里也忙,只不過不是擺弄莊稼,而是擺弄棺材。只是,唐僧是閑著的,插不上手。
唐僧的腦袋里充斥的還是那個夢里的畫面,蔚藍的大海,含情的少女,沖動的自己,每當想到這里,他的身體就會發生變化,當這種變化來臨的時候,他又默念阿彌陀佛來轉移注意力,他覺得自己一想到那個鏡頭,就有一種犯罪的心理,說不上來算不算是一種病,很難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這么無所事事的躺著,即使沒病的人時間久了也會衍生出一些疾病出來。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做什么,在家里有說不完的苦楚,睜開眼睛就是烏黑發亮的棺材,很快聯想到死亡,人死亡的樣子和被人抬進棺材里的動作。
唐僧正迷糊的時候,突然被一一個尖叫聲嚇了一跳,旁若無人的罵了一聲:“驢日的”!
“罵誰哩,你小子是閑瘋了,連老子都敢罵!”
聲音很熟悉,唐僧抬頭一看,壞了,是父親來了,身后還多了一個伙伴,一頭黑驢,正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
“驢日的!老子就是怕你閑出毛病,給你買頭驢,沒事的時候就給我放放驢,這就是不給我爭氣的后果。要是驢餓瘦了,就乖乖跟我學打棺材!”唐木匠陰沉著臉,搞不清楚是隨口說說還是故意跟唐僧賭氣。
唐僧氣的嘴巴上足以掛個油瓶子,心里埋怨父親:老爹呀老爹,你這是做什么嘛?明白著讓兒子出丑嗎?干點其他的哪怕叫自己躺在棺材里裝死人都成,可非給買什么驢子,還是一頭純種的老叫驢。這到底是在刺激俺的積極性還是在打消俺消極的思想呀!真是的,簡直不可理喻。
見唐僧撅著嘴巴,滿臉的不高興。唐木匠更加生氣了,嗷嗷叫著。
“你以為你真是唐僧呀,念什么阿彌陀佛,那是你隨便念的嗎?現在知道臨時抱佛腳了,早點用心給我學習,也不至于弄到現在這個地步,我真是拿你沒招了。就算你考不上重點高中,最起碼收到個中專或者其他技校之類的通知書忽悠一下老子也行呀!這人丟的,害我以后怎么在村子里混呀!我靠,活幾十歲還沒丟過這么大的人!”
唐僧面無表情,呆滯的望著對面的驢子。看它那虎視眈眈的架勢,就知道跟自己的脾氣一樣。要不怎么稱那些脾氣不好的人為老倔驢哩!
唐僧心里不悅,但又不好發泄,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的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是自己讓父親顏面盡失。只好作罷,難道不放驢,還要跟著去學打棺材不成。其實兩種選擇,都不是自己所能夠欣然接受的。
唐木匠給兒子買驢的消息長翅膀一樣很快傳遍全村。唐木匠又做了一件讓人稱奇的事情。他把家門口的那個留水溝給封住了。原來并沒有,只是生下唐僧后,木匠聽說國家哪個領導人出生的地方就有這么一個排水溝,且四季長流,他就效仿,挖出一條排水溝,為了這條排水溝,還和左鄰右舍鬧了幾回。
現在,唐木匠理性了,知道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祖墳上沒有長那根草是不行的。
老叫驢和排水溝的事讓唐僧徹底陷入了絕望,他也想到過出門去走走,可知道那是逃避,自己是不能逃避的,越不愿意去面對的事情就越要堅強勇敢的去面對。
有了驢子,唐僧不在孤獨,有時他還在戲謔的稱:是佛祖發了慈悲,唐僧的白馬竟然變成了驢子,真的是騎白馬的不一定就是唐僧,有時侯是放驢子的。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