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回國已經四個多月了,天氣漸涼,路邊梧桐樹葉被染黃,微風過去,枯枝敗葉隨風飄落。艷陽依舊耀眼,但卻失去了灼熱。抬首偶能看見成群的燕兒南飛,在寥落的天空劃下一條條離別的線。
畫室已經漸漸步入正軌,學員對畫室的評價很高。口口相傳的效果遠優于廣告,全員都到的時候畫室已是填得滿滿。教授課程主要靠刀刀,黎醉偶爾也授課,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畫室的雜務上。
忙碌的時候中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偶得時間靜下來細想卻驚覺短短四個月,生活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事業,找回了自己的愛人,原本慘白的人生在回來之后變得繽紛。望著落地玻璃墻外,黎醉嘴角銜著一抹笑意,那籠罩著她的厄運似乎已消散,幸運女神終于要眷顧她了。
遠處有車子的聲音,黎醉站起身,是年驊回來了。每天聽到這個聲音都倍覺安心,忙碌了一天之后可以期待一個人的感覺很溫暖。
“我回來了。”年驊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
黎醉替他脫去外套,“今天回來有些晚呢。”
“今天事情有點多。”他疲憊的樣子讓黎醉添了幾分心疼,那樣龐大的集團、那么多的事務都要他來定奪,期間的辛苦自不必說。她不能幫上他什么,唯能讓他在休閑時過得自在輕松一些。
晚飯成了夜宵,簡單吃過兩人在視聽室里聽音樂。年驊閉著眼睛靠在沙發里,黎醉枕著他的腿躺在沙發上,兩人靜靜欣賞音樂,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年驊幽幽地問,“女孩子都喜歡鉆戒嗎?”
黎醉疑惑地轉頭看他,他的面容沉靜,幽暗的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線條,如此迷人。“也許,不過只要是相愛之人送的,即使是草戒也是珍貴的。”
“若是你的話,希望在訂婚典禮上穿什么樣的禮服呢?”年驊還是閉著眼睛,平靜的語調平和的面容,說出來的話卻讓黎醉的心頓時興奮起來。
他是那個意思嗎,是想要跟她訂婚是嗎?一定是的,不然為何要問呢。兜兜轉轉8年,她還是等到了這一天,與他攜手定下彼此的一生。跟年驊在一起之后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卻從未想過幸福會來得這樣快。
“我還是喜歡白色,款式嘛……”
“去把我文件包拿來。”年驊截斷她的話,“里面有幾份設計稿,你看看。”
黎醉吃驚地看著他,這么說他是“預謀”已久了?掩唇偷偷笑了,帶著雀躍取回了設計稿。那幾款設計都很完美,一看就是大師手筆,奢華優雅中不乏時尚。黎醉指著其中一款給年驊看,他笑著摸摸她的頭,唇邊溢出寵溺的笑。
“我記得你上次說俄羅斯新推出的那款紅寶石首飾很漂亮,對嗎?”年驊伸手撫平她微亂的鬢發,見她點頭,目光中有幾分了然。
“夜了,休息吧。”他起身抱起黎醉上了樓。
那夜之后年驊沒再說過問過什么,黎醉不禁自問那算是求婚嗎?不算吧,沒有鮮花沒有戒指甚至連一句情話愛語都沒有,可是那意思又那樣明顯。搖擺的思維隨著年驊有些“鬼祟”的做法而漸漸肯定,也許是個驚喜。想著能和他在眾人的祝福中定下彼此,那種幸福的感覺如水中的泡泡不斷上浮。
年驊越來越晚歸了,他們見面的時候也少多了。有時他回來她已睡了,她未起他已走了。從他偶爾顯露的喜悅中,黎醉知道“好事”將近了。她期待著,期待著那個會讓她紀念一生的日子的到來。
等待的每一日似乎都很難耐,就在她等得幾乎以為這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時,她感冒了。自從那場經歷之后,她的體質變得很差,天氣轉涼時稍不注意就容易生病。這場感冒來得急也很嚴重,初時她還能堅持去畫室工作,后來實在堅持不住,刀刀也讓她好好休息,說畫室有他沒問題。
趴在家里養病是最無聊的事,每天都是趴在被窩里看電視。年驊忙得不見人影,不在家住已是常事。她偶爾打去電話,他都是很忙碌的樣子,她便不敢多打擾他。
又是周末,黎醉早早醒來看著窗外枯敗的葉子發呆。有多久沒跟年驊在一起吃飯了,有多久沒跟他一起出去玩了。他們之間好像哪里出了問題,又好像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縈繞在她心頭,隱隱的不安讓她坐立不安。
打開電視無意識地轉臺,一個報道讓她驚呆。“恒諾集團總裁年驊先生今天十點將在星頓酒店16層舉行訂婚儀式……”電視里干練的女主播還在說著,然而黎醉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
訂婚儀式!訂婚儀式!只有這四個字在她耳中回響。看看墻上的掛鐘,九點四十分。從星頓酒店到這幢別墅要四十分鐘的車程,她還在家里,年驊訂婚怎么訂婚,他和誰訂婚?一瞬間只感覺有森森冷意爬上心頭,不,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她得去搞清楚,得去糾正他們的錯誤報道。
不知道是怎么把車開出來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快,要快,她只有二十分鐘,二十分鐘而已!往日倍覺寬敞的車內,這一刻卻覺得逼仄狹小,擠得她透不過氣來。打開車篷,迎面“呼呼”的風吹來,冰涼的風讓她紛亂的腦子冷靜些許。
往昔的回憶和這段日子的甜蜜,一樁樁一件件掠過心頭,那些情意、那些溫柔、那些憐惜仿佛仍在眼前。她不能亂想,她要相信他,一定是哪里出錯了,一定是。
不記得闖了多少紅燈,亦不記得超了多少車,只能聽到身后有警笛鳴聲。寶馬車的良好性能在這一刻凸顯出來,飛轉的車輪讓她仍是嫌慢,恨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已經十點過十分了,離星頓酒店還一段距離,黎醉把油門一踩到底,開到最快。轉眼到了酒店門前,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跑向電梯,手哆哆嗦嗦地按向16。
到了那層,黎醉反而放慢了腳步,突然害怕起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害怕,那扇緊閉的大門像潘多拉的魔盒,讓她期待,期待著那報道不是真的,推開這扇門里面什么也沒有;卻更害怕,害怕推開之后是她不能承受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