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六月,炎夏已至,燥熱的天氣中浮動著繁花的暗香。飛機引擎噴出淡淡氣流,晃動了下午慵懶的空氣。機場里永遠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乘客匆匆的腳步,踏出了這忙碌城市的樂譜。
一對夫婦領著女兒從出口經過,靚麗奪人的容貌引得過往乘客頻頻回首。那女子秀麗溫婉,寧和的神情中透著自信的光芒。那男子陰柔漂亮,不羈的神情中透著幾分煩悶。
“不就一結婚嘛,搞得這么興師動眾。”男子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不耐煩地抱怨。
“爹地要是不想去觀禮就回去吧,別妨礙我和美女看帥哥。”小女孩搶在女子之前說道,粉嫩水潤的臉蛋上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輕蔑”地掃向身邊的男人。
“霓霓!”男人嚴厲地喝止她。
小女孩嘟起嘴唇委屈地低下頭,卷翹的睫毛上沾了水汽。“爹地吼我,爹地是壞蛋。”說完可憐兮兮地看著女人,水汪汪的眼睛帶著期盼,委屈神情的背后竟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想讓我幫你出氣?”女人好笑地摸摸她的頭,寵溺之情溢滿心頭。
小女孩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粉嫩的臉蛋上兩個圓圓的酒窩隱現。
“鬼精靈。”女人搖搖頭,失笑。
小女孩癟了癟嘴巴,小小的肩膀垮了下去。看不到爹地被罵慘的樣子了,好可惜。向來只有那個痞子爹地修理別人的份,從來沒看過他被修理,每次看他一副拽拽的樣子就不爽。不過那次爹地被罵慘她有看到過,是媽咪離開美國去非洲醫療救護的第二天。黎醉阿姨聽說爹地居然放媽咪走,氣的狠狠罵了爹地一頓。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黎醉阿姨生氣,也是第一次看到爹地頹廢的樣子。哼,爹地活該,誰讓他不攔著媽咪,讓媽咪去那么遠的地方,還一去就幾年不回來。她好想媽咪啊,雖然黎醉阿姨對她也很好,她還是很想媽咪。
小女孩的心思兩個大人又怎么會不知道,兩人相視無奈一笑。轉過頭時,一人黯然失落一人抱歉遺憾。
“醉醉,這里。”一個熱情十足的聲音打破了彌散在兩人中間的低迷氣氛。
“方凝,怎么是你來接機。”黎醉牽著霓霓快步上前,“新娘子親自來,給足我面子啊。”明天就舉行婚禮了,這個時候她該是最忙的時刻。
“說的什么話,你們來了該我們舉家來接。”方凝艷麗的臉上蕩漾著幸福,光彩照人。
“你女兒?好漂亮!”再相見已沒有了尷尬,當年的那些朦朧早已隨時光而逝,方凝坦然看向刀刀,發現彼此都已平靜如水。也許有漣漪的只是她一人吧,曾經。
“那是,咱的孩子能差了?”刀刀得意地勾起笑容,女兒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財富。
“可惜漂亮寶貝的爹地很差!”霓霓遺憾地嘆口氣,小大人模樣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上了方凝的車,一路上話題不斷。這五年大家的變化都很大,急切的想知曉彼此過得好不好。車子停下的時候,都感覺這往日很長的路程似乎縮短了。
熟悉的公寓,依然是五年前的樣子,卻又不同了。打開門,孫涵正坐在沙發上抽煙。時光似乎倒流,一如那個炎夏。
“孫涵。”黎醉語聲很輕,復雜的心情讓剛剛的快樂蒙上了淡淡憂傷。這個在她人生最落魄、最無助時守護她的人也將要步入婚姻殿堂了,從明天開始他將會守護另一個人。欣慰和酸澀一起用上心頭,既為朋友找到幸福而高興,又為失去守護而失落。
“你來了。”三個字似抹平了五年的空白,好像他們從未分開,依舊是大學時無話不談的朋友。
“Hi,帥哥。”霓霓在刀刀腿邊露出半張臉,笑瞇瞇地揮著白胖小手。
孫涵一怔,旋即笑了。“刀刀,你的女兒很有意思。”“小美女,過來讓帥哥看看。”
空氣中的憂傷消散,有孩子的地方總是少不了歡聲笑語。婚禮的籌備讓兩位新人只陪了他們一會就又去忙碌了,剩下黎醉他們“一家三口”留在公寓過夜。
“醉醉,你,還好吧。”夜里涼爽的風吹過,撫平了白晝的浮躁。刀刀哄了霓霓睡覺,出了臥房看到黎醉一人站在窗前吹風。
“嗯。”說不失落是假,結婚以后即使是朋友也不能跟從前一樣親近了,但與他們得到幸福相比,這點失落渺小如塵。
刀刀從背后擁住她,“對不起,我們都走了,獨留你一人。”
“傻瓜,看你們得到幸福我才安心啊。”她從他們身上攫取的溫暖已經夠多了,看他們幸福她才能稍稍原諒自己的自私。
刀刀抱緊她,淹沒心底的問話,他們都幸福了,那她呢?
夜晚的天空如柔軟的布幕,上面鑲嵌著點點星鉆。一如方凝的婚紗,她的婚紗又何時才會披上她羸弱的肩。
婚禮豪華得令一眾女人艷羨不已,神父手捧圣經。兩位新人在眾人的見證下,許下彼此的一生。那一瞬有細碎的光從教堂的彩色玻璃透過,晃花了黎醉的眼。
新娘的捧花高高拋起,在眾人的擁擠下黎醉被擠到一角,花束應聲落下,正落在她懷中。她慌亂地捧著花束,眼前那人正緩緩向她走來。
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靜了,時光走過,撫平傷痛,只余感念。歲月靜好,她的年華匆匆而去,復又歸來。剝去誤會、憤怨,柔軟的內質顯露在陽光下。有馨香的氣息浮動,炎夏又來,年華中的繁花將開出絢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