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些模糊的影子都清晰起來,那些歡樂那些悲傷一一撥開濃霧,赤—裸呈現。真相往往并不令人愉快,也許忘記了才是幸福。年驊,你何其殘忍,讓我又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黎醉站在別墅大廳,茫然四顧,這個地方承載了她太多的歡樂,太多的悲傷。那些溫存纏綿繾綣,仿佛還在眼前回放。黯然閉上眼睛,逼回眼底涌上的淚。不可以再放縱自己軟弱,不可以再眷戀不屬于自己的幸福。年驊,你給了我一個繁盛的夏季,我感激。但,那那繁盛終是只能停留在那個夏季,它抵不過秋的寒意,更無法安然度過冬的凜冽。愛情,就讓它封存在那個炎夏吧。
黎醉睜開眼睛,神情平靜,拎起整理好的行李,毅然轉身。大廳的茶幾上放著兩把鑰匙,一把是別墅的門鑰匙,一把是寶馬的鑰匙。把記憶和他的東西都留在這里,斬斷一切念想。
“醉醉,你還好吧。”刀刀擔憂地看著黎醉,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找不到一句,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任何安慰都是毫無意義的。
從她出院的那天開始,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時常久久的出神,神情憂傷又帶著克制的平靜,倔強的脆弱,很矛盾。黎醉關閉了畫室,賣了畫室的房子,甚至連家里的老房子也掛在中介,要賣出去。難道她是想離開這個城市以后都不再回來了嗎?
“不好,”黎醉疲憊的撫了下額頭,“刀刀,我想離開這里。”
“以后都不再回來了?”這里畢竟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那種故鄉情結不是說斷就斷得了的。
“不會了,”黎醉頓了一下,“爸爸不會再回來,現在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個城市了。”家里的房子已經掛在中介了,她和刀刀住進了酒店。她知道年驊在找她,可她并不想再見他了,所以房子雖還沒賣出去,她就先搬了出來。
“以后有什么打算,準備去哪?”若是她還沒有打算,他倒是希望可以由他來安排。
黎醉搖了搖頭,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腦子里亂得很,只是想離開。
“我們去歐洲吧,你不是一直說要玩遍歐洲嗎,趁現在有時間咱們玩個夠。”刀刀按捺不住興奮,細長的眼里滿是憧憬的光芒。
那光芒讓黎醉暗淡的心明亮起來,不自覺地吐出一個“好”字。
在樓市需求大于供給的情況下,房子是極好脫手的,不過兩天房子就賣了出去。拿著存了房款的銀行卡,黎醉一時竟有些悵然,在這個城市最后一個屬于她的東西也在今天消失了。除了孫涵和方凝,這個城市與她再沒有一絲牽掛,是這樣的……吧。
“醉醉,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機票在哪里,一會登機時找不到就糟了。”刀刀喋喋不休地嘮叨,幾件行李被他翻來覆去收拾了好幾遍。
“拜托,行李你都收拾了N遍,還來問我。機票不是在你上衣口袋里,剛放進去的。”刀刀的亢奮讓她無力,只是去歐洲,不用這么興奮吧。
“我不是忙的頭暈了嘛。”終于可以和黎醉開始新的生活了,不用在那個人的陰影下生活,對黎醉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對他來說也是個絕佳的機會,是他和黎醉一起去歐洲,而不是孫涵,刀刀嘴角忍不住上揚。
刀刀在想什么她都知道,這次離開她沒有通知孫涵,只給他留了一條定時簡訊,會在她離開后發給他。她已經耽誤他太多時間了,不應該再繼續耽誤下去。因為貪戀他的溫暖而一再依賴著他,對他是不公平的。孫涵想要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給不了。不如索性放開彼此,都開始新的嘗試。
至于刀刀,黎醉瞄了眼提著行李的背影。他只是把依賴當成了愛情,把坦誠友愛當成了愛戀。因為每次都是在最窘迫的時候遇到她,因為只有她是毫無利益動機的幫他,所以他把友情當成了愛情。這個笨蛋也許自己也沒發現吧,黎醉無聲輕笑,若是真是愛情,他不會容忍她一直住在年驊那。孫涵猶豫著沒有阻止她,是因為他知道她和年驊之間的淵源。這個笨蛋知道卻沒有阻止,還安然地住在她家,不是說明了一起嗎。
“想什么呢,舍不得走啊。”刀刀把行李放進車子的后備箱,見黎醉還站在酒店門口發呆,不滿地催促。
“走了。”黎醉快步上車,利落地關上車門。
車子在路上飛快地行使,路兩旁光禿的梧桐飛快后移。回來時還是綠樹成蔭,繁花似錦,現在卻是枯枝敗葉,寥落蕭條。景變,心境也變了。
依然是機場,來來往往形色匆匆的旅人。上次是帶著希望回來,這次卻要帶著傷痛離開。飛機升起的那一刻,有短暫的眩暈感,閉上眼有什么涌上心頭,澀了滿口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