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羽辰與小憂留在了展宅吃晚飯,飯桌上,幾個大人心懷各異,敏感的小憂也有一絲的不舒服。一頓飯,幾顆心,距離再一次的拉開。
飯后,小憂催著要回家,所以,羽辰抱歉的留下了聯系電話,并告知他們她現在也住在楓霞小區,揚家。當展媽媽得知羽辰的親生父親是揚祈然的時候,她高貴典雅的臉上有一絲驚訝,在告知羽辰他們會去看她后,由她與展裔央一起將羽辰送至了馬路上。
展家鐵門外,一抹修長黑色的身影倚在白色的車子旁,靜靜地等候著。這樣的等候,他已經熟悉的忘了等待的寂寞。他守著她那么多年,等著她的心的回應,抱著最真摯的祝福。燈火闌珊處,人與影的重疊;殘月當空,星辰幽亮。暗香浮動,人影孤寂。
當羽辰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就是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那一刻,她的心被那抹等待的身影給震動了。月華流照君,那樣孤寂落寞地身影,伴著若隱若現的清香,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在眼前,讓她想伸出手牢牢地抓住這一份仿佛下一刻就會失去的溫暖。
而事實上,她確實如此做了。
木遲云溫和的笑了,那一抹笑容,將冬季夜間的寒意驅散,帶來了春日的旭日和風。
"辰辰,怎么了?"如玉般的聲音帶著寵溺。
"沒事……遲云,不要離開我!"暗啞的聲音,脆弱的心,帶著不易察覺的乞求。
銀色鏡片下,情深如海,漾著濃濃的幸福染開,暈染。他伸出手,緊緊地摟住羽辰的細腰,炙熱的感情在這樣的冬日深夜中四溢,化解了心的憂慮。
"辰辰,很早以前,我就對你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除非確認了你的幸福,我會主動放你幸福。
后面的話留在了口中,晦暗的苦澀讓他保留了那一份可能,他與她的可能。回到A市,本來就是一場賭博,贏了,他與羽辰永遠相伴;可是,如果,輸了,他……會祝福她的,就像他說過的,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她臉上永遠燦爛的笑容。默默守候在她身旁,看著她幸福,縱然悲傷,他也會感受到一絲幸福,那份近距離接觸幸福的滿足。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愛的足跡,海角天涯遍始休,呵,原來愛情就在身邊。
夜色里,展媽媽看著相擁的兩人,欣慰的笑了。而她身邊的展裔央俊逸的臉上布滿了哀愁。有情無情,情海綿綿,有恨無恨,悔恨無期。滿地的殤,一寸還成千萬縷。
展裔央癡癡地站著,目送著承載著心之所歸的白色車子消失在夜幕之中。心里的溫度隨著伊人的漸行漸遠,慢慢的冷卻。此時的他,終于有了徹底的心慌。再次見面,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她。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地角天涯未是長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
冬夜寒重,月桂不解情。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依舊清清冷冷,落月搖情滿江樹。
展媽媽一臉復雜的看著身邊的兒子,深深的一聲嘆息。
"辰辰現在很幸福,有個可愛的兒子,遲云很珍惜她。"她走上前,拍了拍展裔央僵硬的肩膀。"所以,小央啊,你就放過辰辰,也放過自己,失去了的,錯過的,就讓它過去吧!失去了的東西雖然無法挽回,但是我不希望你沉迷在傷痛之中。只有振作重新面對生活,你才會遇到新的伴侶,而那時候,你將會加倍的愛護她,珍惜她。"
冷風吹散了展媽媽的語重心長,在展裔央的心中投下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
他望向黑幕,羽辰曾經只給他看的兩顆星星依舊兩兩相望,相互映輝。清月銀輝,試問閑愁都幾許?比一川煙草更茂盛,比滿城風絮更密雜,比梅子黃時雨更陰郁。
原來,這就是辰辰所說的一光年的距離啊!心中輕嘆,深深地憐惜。
長久的沉默,他突然回頭,堅定地說道:"媽,我不會放棄的。曾經是她等我盼我,這回換我去找她尋她。這是我欠她的……"
最后一句話,口中嘗到了苦澀。
是啊,一直以來都是他欠她的的。一個男人,一輩子,欠一個女人,能欠到什么地步?
一句溫柔的話?一個溫暖的擁抱?一些溫馨的關愛?
還是一個疼痛的打擊?一個冷酷的放手?一個失去的孩子?
有些事,比如心底的感情,再比如那個失去的孩子,他不想再逃避了。
卡夫卡曾說:你可以逃避這世上的痛苦,這是你的自由,也與你的天性相符。但或許,準確地說,你唯一能逃避的,只是這逃避本身。
那個夜里,是一個多情的冬夜。
展裔央躺在床上,記憶浮沉往事綿綿,愁苦暈開苦澀絲絲。
羽辰臥榻側聽冷風陣陣,夜闌無緬亦無眠。
木遲云魂夢中小扣心扉輕輕開,凝眸深處,笑靨中藏著隱隱的擔憂。
那天之后,展裔央經常會開著藍色寶馬停在羽辰公司門口偷偷地看她。他記得,她曾經笑著對自己說,希望有人開著藍色的寶馬來接她,一起開往那幸福的彼岸。
每每當那抹清寧的身影出現時,他的眼中都會不自覺的浮現喜色,讓長久枯燥的等待化為甘之如飴。
可是,幸福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下一刻,消失在那相擁離去的背影里。落霞余暉中,溫文爾雅的男子摟著清麗娟秀的女子,背影望去,是那樣的般配!
他坐在車子中,品嘗著六年以來熟悉的味道,想念卻不得苦澀。寒風透過玻璃窗吹進車子里,吹進他的心,冰冷了早已落寞孤寂的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展裔央終于有了進一步的行動。可是卻讓一個意外再一次的拉開了他與羽辰的距離。
周末的游樂園里,繽紛游園,純凈染空。純真的孩童,天真的笑顏,明亮而清澈,純真而無邪。肆意無憂的時光伴著開心的伊甸園輕輕蕩開,漾起一圈圈幸福的波紋。滑梯前的寬敞空地上,清風拂過,孩子們淘氣天真純凈的笑靨,讓人不禁想到,昔日無憂無慮的童稚時光。
羽辰站在滑梯前,笑著注視著正在玩滑梯的小憂,享受著難得的童稚味道。
原本,今天應該是與木遲云一起來的,可是,木遲云臨時突然有事來不了了,而小憂希冀的笑靨讓她不忍拒絕他難得的要求。所以,攜著一縷清風,她與小憂兩人來到了游樂園。
羽辰轉過身,環顧著這個充滿著記憶的樂園。兒時,展裔央經常帶著她來到這里,那時的他們,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與他會變得如此的陌生,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回頭尋找著那抹小小的身影,這六年里,他的存在,撫平了她曾經的遺憾。
突然,她的眼中聚滿了慌張,小憂不見了,在那一片笑臉中,沒有她所熟悉的小憂。她急急地跑過去,焦急的找尋著小憂。
"媽咪……"
正在這時,小憂清脆的聲音撫平了慌亂,羽辰尋著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抱著小憂慢慢的走進她。她白皙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心湖蕩起了波紋。
"辰辰……好巧。"展裔央笑容滿面,黑瞳中有著狹促。
"嗯,好巧。"羽辰喃喃道。腦海中卻浮現了曾經兩人一起在游樂園制造的回憶。
"媽咪,央叔叔找到了我。"一出英雄救迷路小孩的戲碼下,小憂弱小的心被展裔央收服。呵呵,小孩子啊,就是好騙喏!
"小憂,以后不要走丟了,媽咪會擔心……有沒有謝謝叔叔呀?"面對小憂,羽辰永遠都是溫柔慈愛的,就算偶爾的生氣,也是為了更好的教育他。
"有。"小憂低下了頭小聲的回答道,粉嫩臉上掛著委屈。隨后他抬起頭,認真的說道:"云爸爸告訴我:媽咪在那里,那里就是最快樂的地方。以后小憂會一直跟在媽咪身邊的。不再亂跑,惹媽咪擔心。"
"乖。"羽辰從展裔央懷中抱過小憂,感動的在他的臉上親吻了幾下。
展裔央看著眼前母慈子愛的場景,心中有一絲感傷。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的話,應該與小憂差不多大吧!他與辰辰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的生疏了!
一聲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羽辰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掏出手機,在看見來電顯示時,他猶豫了。
鈴聲堅持不懈的想著,而展裔央握著手機的手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羽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終于,他接通了電話。
"喂,央,你怎么那么久才接我電話呀?"電話那頭,熟悉的女聲幽怨的埋怨著。
羽辰在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時,再一次看了展裔央一眼,隨后釋然的笑了。她都已經放下了過去,又何須在意他的感情呢!
展裔央復雜的看了眼神情淡漠自然地羽辰,背過身,繼續接聽電話。而在他身后,羽辰抱著小憂消失于笑聲不斷的游樂園。
游樂園之面后,時間又悄然走過了兩個多月。
三月十五,對于羽辰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曾經,每一年的這一天,她都會收到一份禮物,一個承載著她深深喜悅的泰迪熊。在那座白色城堡中有著她的十五只泰迪,十五個夢!
幾次的約見失敗,讓展裔央焦躁不安到了極致,終于在羽辰生日的這天忍不住堵在了羽辰回家的路上,并將她強行帶到明月居豪宅中。
"央哥哥,你放手吧!"站在熟悉的屋子里,羽辰全身都不舒服,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掙扎,試圖掙脫這樣的困境。
"辰辰,你自己隨便坐一下,我去為你準備生日晚餐哦!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慶祝。"展裔央仿佛沒有聽見般,溫柔的笑著,腳下也不作停留,離開了大廳,朝著廚房走去。在他轉過身后,笑容消失,臉上有著痛徹的傷。
"你這是何苦呢!我奢望這份感情的時候,你吝嗇你的心;可是當我收回了我的感情時,你卻硬要我接受你的心。央哥哥,我們都回不去了,你知道嗎?"羽辰凄涼清冽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
也許是生日喚起了記憶,羽辰悄悄地來到了那間房間,那間藏著她秘密的房間。屋子里一樣的明亮,六年了,泰迪依舊憨態可掬的擺在櫥柜中。
她看著干凈無塵的泰迪,清眸中一片幽深。隨后,她像以前一樣,一個個為它們整理擦拭。擦拭的同時,回憶著每一個泰迪背后的故事,抱著它們,體會著曾經的幸福。平靜的心,平靜的臉,淡淡的撫摸過多出來的六個精致形態乖巧的泰迪,眼底沒有太多的喜悅,只有深深的無奈。
記憶浮沉往事綿綿,晴朗星空,明月隱于樹,幾度凝眸深處?有些事,早已結疤褪去,留在了流年里成為了記憶中的永恒回憶;有些人,早已淡忘釋懷成為了過客匆匆,漸行漸遠的消失于心底……就如一幅水墨畫,漸漸暈開的淡然墨色,如天青色煙雨朦朧。終于走出了那片記憶深海,然后灑然一笑,戲謔道:嘿,原來,記憶也會騙人!
再見泰迪,再一次的相見,讓她的心歸于平靜,告別過去的羈絆,找尋未來花香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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