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還是一派雪花飄灑,粉妝玉砌,銀裝素裹的景象。想要等來融冰化雪,春暖花開,也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
慕紫苑干脆停下來,仰臉靜看漫天飛雪。
那雪,就好似一瓣瓣潔白的花朵,旋轉起舞,自天飄零。不知道雪花會不會覺得寂寥?
掃雪的工作落在她身上都將近十天的時間了,她自幼長在南方,原本極喜歡下雪,只是如今看雪全然沒有想象中的閑情逸致。
實在不是什么輕松的活,府中其余的婢女工作繁重,也還可以在屋內伺候。而她卻要整天都在外邊挨凍,忍受嚴寒之苦。
錦辰風似乎真的是很忙,聽北院的婢女說他去了臨邊的茲遼巡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
王府中愛嚼舌根的婢女的確不少,她還聽說這次薛虞珍吵著鬧著要陪同他去茲遼,縱使錦辰風嚴辭推卻,她還是在他離府后,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平蝶暗中跟去,演了一出精彩的夫唱婦隨,難怪最近她覺得這么清凈。
一個恨不得時刻將她吸血啃骨,割肉凌遲。一個恨不得她容顏盡毀,從此消失。如今兩個恨她的不在,能不清凈嘛?
只是找茬的人還是有的,畢竟她不再是什么欺負不得的尊貴大小姐了。
就好像剛剛的韓玉竹,站在這里指手畫腳挑了她一堆的毛病。扭著她笨重肥胖的身軀離開前,還不忘呵斥她說不將南院花園前徑道上的雪,就不得用晚飯。
不愧是薛虞珍掌控著的好奴才,語氣連帶眼神都是一樣不加掩飾的鄙夷。
也不過是一頓飯的代價,她還不至于真的豁出命的去忙活。
這偌大的王府里邊,僅靠她一個人,積雪何時才能真正清理完呢?既然是杯水車薪,她又何必那么較真,待到冬去春來,春陽明媚,這雪還不自個化了去。
要出府卻也是不易,北襄王王府守衛森嚴,她也不會冒險。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王安石
看這滿園的梅花開得多真美啊,果然是最有傲骨的花,這般嚴寒的天,還能在枝頭肆意盛開。
慕紫苑伸手撫上花枝,清澈的美眸中一片水光瀲滟。
放眼望去,一片浩瀚梅海。不必深吸,直覺芳香馥郁。
她就沉浸在花海中,癡醉在幽幽花香中。
慕紫苑轉過身,還未移動腳步,卻見眼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衣著華貴的老婦人,一個是面容清雅的年輕婢女。
那老婦人慈眉善目,此時正含笑望著自己。慕紫苑心中沒有多思慮,便猜出她是王府中的老夫人齊蘇瑜。
"見過老夫人。"
齊蘇瑜聞言稍覺詫異,臉上的笑容已然更深了:"看來你這孩子不僅貌美無雙,還聰慧過人。
得了她的夸贊,慕紫苑仍是云淡風清的笑:"老夫人過獎了。"
齊蘇瑜潛心禮佛,向來深居簡出,極少離開席宇軒,今日是著實覺得悶了才叫上了隨身侍女憶柳陪她一道上花園里轉轉,方才剛剛入了園,便遠遠看到一抹清麗絕塵的身影。
雖然慕紫苑只是普通婢女的打扮,身上罩著的也是王府下人中司空見慣的粗制雪綾藍襖。但是玲瓏的身姿,柔美的側顏,舉止間的風韻秀曼,簡直叫人懷疑是誤落凡塵的仙子。
漫天雪舞,梅林深深,而她仿佛就是雪花與梅的結合體。
這王府中,何時多了這樣一位絕世佳人?
氣質高貴,舉止不俗,談吐溫雅,這樣的她又怎么會是簡單的下人呢?
思緒稍轉,老夫人便含笑朝她走了過去,她已經明白她的真實身份了。
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只是在這樣的王府宅院中,北襄王擄來慕三郡主的消息自然不脛而走。就算席宇軒中再清凈隱晦,也難免有人談論,傳入耳中。
錦辰風的用意她怎么會不清楚,他終究是她養育長大的。
她知道這么多年,他伴隨著仇恨成長,甚至每走一步都是復仇在背后支撐著他。
這樣的他,怎么會姑息仇人的女兒呢?
但是她喜歡面前的孩子,從方才第一眼看到她,她便喜歡。
她喜歡她,絕不是因為她擁有絕塵的容貌。是因為她的個性,她覺得這孩子和這肆意滿園的梅花很像,她喜歡有傲骨的孩子,好比她的風兒。
如若她不是慕云敬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依她看,自己的風兒和這個慕三郡主,著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奈何天意弄人。
手中的佛珠輕捻,齊蘇瑜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愁緒頓現,心中輕嘆道:真是孽緣啊!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