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曉踩著步子走在街上,街面上,曾經的音像店現在已經變成了超市,以前那間破舊的書屋也重新妝點了門面搖身變成了看似很有情調的咖啡廳,
其實,黎鎮并不是很大,街道到處鋪著青灰色的石板,狹窄而長,桑曉看著地上的青石板,笑了笑,小時候她就愛穿著硬底涼鞋在人煙稀少的石板上跑過,那咯噠咯噠的踏過的聲音,聽在耳中就仿佛是這世上最美妙的音樂了。
只是近幾年,景色怡人的黎鎮發展了旅游業,游客也越來越多了,小鎮就再也找不到了一處安靜的街道。
桑曉停下,那股撲面而來的青春朝氣讓她終于看清了她自己不受控的走到了哪里,
黎鎮一中,下了課的高中生三三兩兩的在校園進進出出,
在操場找了個臺階坐下,桑曉竟然聽到一個男孩低聲對女孩說:“你要給我抓緊時間念書,快高考了,大學我們要去同一所學校的,知道嗎?笨丫頭,”
桑曉的眉毛輕顫了一下,臉上露出夢幻一般的笑容來,看著卻讓人心碎。
楚瀟高考后的人生軌跡就是因為她的影響而偏離了航向。
楚瀟的成績向來是穩坐年級第一名的,只是她,讓他在成績上操了不少的心,以至于有一段時間楚瀟都把大把的時間用在輔導她的功課上,
很多時候,他總是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她,臉上更是擺出一副教訓人的面孔:“桑曉,給我好好念書,我們大學要考同一所學校!你要趕緊追上我。女孩子不是光有臉蛋就行的,腦子也要夠聰明,”
“你不就是嫌我笨嗎?找聰明的去啊,我又沒賴著你。”她拉下臉,嘟著嘴,賭氣的對他直嚷嚷,
看她賭氣,他不禁笑出聲。
“確實笨,笨丫頭。”他彈了下她的腦門,漆黑的瞳孔有種琉璃般的瑩潤感,總是帶著一片柔情,“可楚瀟偏就喜歡桑小笨。”
……
楚瀟會笑著叫她笨丫頭,疼愛地時候也會叫她小笨——桑小笨,被他叫著讓人郁悶的名字,她不僅不惱,反倒會對著他傻樂兮兮的。
桑曉閉了閉眼睛,一顆心驟然疼起來。
曾經他們多恩愛啊,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即使到了今天,就這一刻,他的柔情似海,自己的心如撞鹿對她來說都清晰地如同在眼前。
只是,最終,他還是松開了她的手,把她一個人扔下,一去不返了。
“桑曉在想什么?都來學校了,怎么不去找我?”
桑曉聽到聲音,扭頭,才發現秋果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還拿著一摞教案,桑曉盯著秋果手里的教案笑了,
高中的時候,秋果就說過她大學畢業以后一定要進黎鎮一中做教師,看情況是如愿了,
拍了拍臺階,桑曉說:“過來坐。”
秋果坐在桑曉的旁邊,問:“桑曉,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桑曉望著秋果,情不自禁想笑,可是嘴角卻有千斤重,怎么都彎不起來。
秋果瞪著她,帶著一股又氣又恨卻又不忍責怪的勁頭,
“沒良心。桑曉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家伙。我們若想了解你的事情,只能看報刊雜志,要不就上網看娛樂新聞,你這家伙竟然五年不和我們這幫同學聯系,我們什么樣你一點都不知道是不是?”
桑曉咽了一口唾沫,喉嚨里又苦又辣的,心里也是堆了很滿的話要說,滿得快要溢出來,可卻不知該從哪一句說起。
“高朗畢業以后進了黎鎮的派出所,我和他前年就結婚了,”秋果把視線調到前面的跑道上,“李紅梅進了環保局,左清泉自己開了個酒吧,就在以前我們老去的那個書店旁邊……”
秋果自顧自的說著,就仿佛要把桑曉不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她。
“楚瀟他們班主任何老師現在是一中的校長。我們班的杜老師調到局里做領導去了,還有我們上學那陣剛分來的林老師也結婚了,孩子都有四歲了。”
“是嗎?過得可真快!”桑曉終于說了一句,
“還記得教我們數學的張老師嗎?”
桑曉點了點頭。
“已經不在了。”秋果很平淡地說,“癌癥。乳腺癌,去年八月份去世的。”
桑曉像是被突然蟄了一下,吃驚地瞪大眼,她還挺喜歡張老師的,雖然她的數學成績一向不怎么好。
秋果咬著下唇,也不看桑曉,“這些年也沒有半點楚瀟的消息,就連楚校長去世的時候……楚瀟不在,楚校長的后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給辦的?我問過以前的孫校長,他只說是別人已經給了錢,殯儀館來了不少的人……”
“楚校長走得時候很平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桑曉微微張開一點嘴,覺得呼吸困難起來,眼睛有點疼,
楚爺爺也走了,和楚瀟一樣,她都沒看上一眼。
秋果轉臉,盯著桑曉,
桑曉是怎么樣的女人,從小學到高中就同在一個班級的秋果最清楚不過了。
她不信,桑曉會拋棄楚瀟,
可是不信又能怎樣,那必定是高朗親眼所見,而且,當著楚瀟和高朗的面桑曉承認移情。
人也許是會變的,沒有不會變淡的愛情,沒有不會結束的初戀。
大概,愛情之難并不在相愛,而在于永久的相守。
想著想著,秋果的聲音就那么出了口,“如果這世界上,有不變的感情就好了。”
一句話像一把刀一樣刺進桑曉的心里。
幾乎是沒法呼吸了。
每呼吸一下,她的心就特別的疼。
“是我,秋果,真的是我……是我要和楚瀟了斷……可是,可我是…”桑曉唇有些發顫,嘴里的話怎么說也說不完整,一直以來,她以為,愛情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一件事,只要你情我愿就好,可結果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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