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鴉雀無聲,大雍群臣緊張著,突厥使臣團緊張著,白嫻安得意著,昭華公主躊躇著。
不合時宜的,魯南王笑了起來:“娘娘,遠來是客。”
宰相意味深長一笑,點頭道:“是啊,為難客人不是大雍禮儀之邦該有的風范?!?/p>
這些話已經是嘲諷甚至輕視,突厥使臣一行臉色陰沉,昭華公主眼底燃起了怒火,攥緊了手中的鞭子,死死盯著那粒小小的葡萄。為了突厥的尊嚴,為了她的尊嚴,她也要奮力一搏。忽然,她驕矜一笑,傲視眾生:“娘娘你準備好了……”話說到一半,白嫻安正打算悠然回話的時候,她起手揮鞭,趁著白嫻安分神,堪堪打落那粒葡萄,漿水四濺,糊了白嫻安一臉。
白嫻安的表情就定在臉上,很難看,是在生她自己的氣,她還美滋滋的等著看好戲就被濺了一臉漿汁,毫無防備。
昭華公主用了巧勁既打掉了葡萄,也讓白嫻安發髻紋絲不動,正在得意環視,大雍群臣的臉色都很難看,她快意道:“皇后娘娘,您覺得我的鞭法如何?”
白嫻安抹了抹臉,簡直難堪,她還在艱難搜刮詞匯應對昭華公主的尋釁,只覺得發絲一動,美人鳶尾滑落在地,奏出了一聲悅耳的音符。
她很不厚道的不加掩飾,笑了。
這一笑,突厥王子和使臣本來怡悅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起來。
昭華公主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尖刻地喊道:“你竟敢羞辱我!你不怕突厥揮軍南下嗎?”
白嫻安底氣一足,氣勢又上來了,不理會她的尖叫,她拍手稱贊道:“公主鞭法出眾,著實了得,佩服。可是”她語氣一轉,冷然而威儀,“公主蠻不講理,蓄意挑釁,即使因此破壞兩國和談,我也不懼?!毕榷Y后兵,泰然灑脫。
“哼,即使開戰你也不怕嗎?這樣大雍會陷入一片戰火之中!大雍根本抵擋不住我突厥的勇士!”
白嫻安走近她,滿不在乎道:“尚未開戰何言勝負,就算是兵臨城下,我也會站在城頭迎戰,絕不退后!”她的眼底是堅定的信念和無畏的決心,這樣的信念傳遞給了在場的諸位大臣,讓他們眼底有了波動,激起了一腔赤城和勇氣。
突厥王子陰冷一笑:“哈哈,大雍沒有這個力量抵擋突厥的兵鋒,皇后娘娘,若是你道歉的話,和談還將繼續下去。”
魯南王重重扣下酒杯:“荒唐,突厥人輸不起,自尋煩惱,妄加揣測皇后之意,還妄想讓國母向你道歉!真的當我大雍可以任意欺辱嗎?”
宰相一副心愿得逞的樣子:“蠻族就是蠻族,蠻不講理。”
突厥王子站起來:“看來,這場宴會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p>
昭華公主邪魅一笑對白嫻安道:“我就拭目以待,你站在城頭的那一刻?!?/p>
白嫻安也回擊回去:“你沒有那個機會的!”
尚書左仆射看局面越發難以控制,忙打圓場:“別,宴會還未結束,和談也未結束,還有很好的舞曲,王子和公主一定會喜歡的!”
工部尚書也道:“是啊,皇后娘娘并不是藐視公主,還有更好的美食和歌舞獻上,不如再盡興……”
宰相斥道:“南突厥根本沒有和談之心,你們還在腆著臉做些諂媚卑微之事!這幾日南突厥一行在扶安隨心所欲,任意妄為,不把大雍的法律看在眼里。因為他們認為我們無法在軍事上和他們抗衡,趾高氣昂。這次和談成功,我們要拿回三座城池必須用白銀十萬兩,數萬匹絲綢,數萬件瓷器編織品。下次呢,下次又被奪去幾座城池,又要用多少物品換回?”
尚書左仆射反駁道:“突厥使臣入京已經是對和談最大的誠意了,宰相為何一直反對和談,堅持出兵?前方戰事拖沓對百姓的負擔日益加重,何況我朝士兵根本不是突厥勇士的對手?”
昭華公主得意道:“還是左仆射大人認清事實,大雍的士兵不堪一擊,我真不知道,皇后有什么可以自傲的資本!”
白嫻安撿起那枚美人鳶尾,淡淡道:“就像你的鞭法,很強,我佩服。但是如果鞭鋒朝著我揮來,我不會任由它揮到我身上,即使我阻止它需要付出代價,我也會拼死攔住。同樣的,突厥勇士很強,大雍或許會對陣很艱辛,但是一味忍讓只會助長突厥的氣焰,讓突厥人視大雍于無物,予取予求。這時候,大雍軍隊為了保衛家園,會奮不顧身,至死方休,這份氣魄,大雍人民的堅韌,耐力,是你們不懂的。”
這番話說出來,魯南王第一個拍手稱贊:“娘娘說得極是,大雍堂堂中土大國,竟為了自己的土地,向侵略者卑躬屈膝,先河一開,其他周邊政權見有利可圖紛紛效仿,以前受大雍威懾力臣服的諸國,將不在尊重大雍,會拿起武器兵戎相見。諸位大臣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尚書左仆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膽小如鼠!”
白嫻安抬眼看去,魯南王慷慨激昂附和她的話,讓她士氣大振,她投去感謝的眼神,心底暖洋洋的。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人支持她幫助她,她感激涕零。
魯南王感受到她誠摯的目光,了然抿嘴一笑,算是收下了她的感謝。
兵部尚書第一個站出來道:“魯南王說得正是,一味忍讓只會讓南突厥小瞧了咱們,我大雍人才濟濟,何懼南突厥?!?/p>
群臣洶涌,站在其中的南突厥一行倍感憤怒,昭華公主狂妄道:“好,既然如此,也不必談了,我就拭目以待大雍的軍隊能不能阻擋我突厥的鐵蹄!”
白嫻安旁若無人問宰相:“既然和談破碎,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
昭華公主咬牙:“無恥!”
白嫻安點頭:“沒錯,我就是無恥,謝謝你的稱贊?!?/p>
昭華公主睜大雙眼,驚訝地說不出話,群臣也都是啞然,惠淑妃譏諷道:“粗俗。”
白嫻安倏然瞪眼過去,眼神陰冷,惠淑妃實在蠢鈍,大敵當前只曉得個人得失。
惠淑妃傲然與她對視,笑得:“嬪妾說得不對嗎?”
白嫻安想了想,忍下了,惠淑妃丟人現眼,她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等敵人都走完了,再慢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