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嫻安解釋道:“她入宮十年怎么能算來路不明。”
“什么意思?她的底細你真的清楚,她是誰的人還不知道。”太子冷冷道。
白嫻安耐心解釋道:“你知道現在各宮管事是誰嗎,宮里掌事那么多,你身處高位會去記得每一個嗎?太子你甚至不知道宮里所有的職位吧,可是荷蓮知道,她是宮女,也認識很多宮女,宮女和宮女之間的私心話,比你拿著鞭子問,得到的消息更多。”
太子沒有回話,但是從神情上看已經松動,仍是不屑。
白嫻安想了想未來的前途,苦口婆心道:“太子,你是未來的皇帝,你出生高貴,生來就是人上人,可是,你也背負著王朝……”
太子的眼神冰冷,掠她一眼,冷聲道:“夠了,我不用你來教,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說完這一句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殿閣,他的姿態相較以前更加傲慢,也是,如今太子有皇帝的詔書,玉璽也將傳承給他。等到皇帝為此豁出命和晉王同歸于盡,天下盡在太子手中,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束手束腳的太子,時機一到,他就會一飛沖天,君臨天下。白嫻安白眼一翻,不聽勸算了,要是將來他敢對自己下毒手,豁出一條命也要他陪葬。
白嫻安放棄和太子溝通,轉身道:“讓荷蓮進來吧,咱們也把第一步好好布置好。”
凌姿意外道:“我以為你會先從嬪妃下手,以泄心頭之恨。”
白嫻安伸伸懶腰,哈欠連天:“本來是的,但是現在好熱,我不想太費神和這些馬仔一大堆的人作對,那樣我會不那么好過,只能挑一些軟柿子,先舒服一陣再說。”
凌姿不置可否,喚了荷蓮進來,荷蓮一進來就眼尖的看到冰塊消融過快,連忙吩咐花幸再取一些,白嫻安贊嘆道:“荷蓮你真是個人才,我決定晚上給你加菜,隨便點,好好補補。”
荷蓮靦腆笑著:“娘娘嚴重了,這是奴婢的職責。”
凌姿利眼掃過去,白嫻安懶懶地坐正,一掃慵懶,沉重道:“荷蓮。”
“是。”荷蓮也因為她過于沉重的音調不安起來。
斟酌了一下語氣,白嫻安道:“很遺憾,司茹的家人線索斷了,她的幼弟不幸遇害,估計她的家人也都逃不開了。”
荷蓮眼神一下黯淡,片刻后她凄然道:“奴婢,奴婢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了,但還是心存希望,只不過,如今夢醒了。”
白嫻安靜靜地等待她心情平復,才道:“不瞞你說,我已經知道這個人在宮里……”
荷蓮猛地抬頭,眼中怒火灼燒。
白嫻安安撫道:“不要魯莽,你一定可以親手替司茹討回公道,這里面的細節孤還不能告訴你,只是有些事情由你去做會更合適。”
荷蓮跪下,伏在地上,語氣里已經有了決斷:“但憑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一定對娘娘忠心不二。”
白嫻安滿意道:“好,起來吧,孤信你,你心思縝密,一定能漂亮的完成的。”
白嫻安掃了眼半開的窗牖,外面日頭高照,正如她現在的心情一般艷麗,她似笑非笑:“那么久都不能體現我的高智謀,這次就一次過展現給你們看,姐姐我是多么犀利。”
這個計劃無聲無息的進行,事實上她已經心里有數,就等狐貍現身。
離皇帝出征不過五日,還沒走到前線,八百里加急又送來了不好的消息,突厥再下三城,已經占領了戰略要地,皇帝一行的目的地也已經被占領,匆忙之間大軍改變前行的道路。朝中更是一片混亂,二皇子第一次監國,宰相諸多挑剔,兩方爭斗的不死不休。
白嫻安坐在藤椅仰望繁星蒼穹,百無聊賴扒著長勢喜人的菊花。
花舞笑道:“娘娘,這樣下去,不久以后它就開不了花了。”
白嫻安木然回答:“那就明年開。”
明年,白嫻安恍惚起來,淡然一笑,她已經不再迷茫未來的路了。善良的還是無情的政客都不是她要考慮的,她現在只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努力著,她之所以進宮是為了活下去,初衷和現在的追求都是一樣的,她終于找到她做這些事情的支點。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橫沖直撞,眼看著就要跑到白嫻安身前。小安子眼疾手快,沖上去一腳踢倒她,小宮女沖力之下一個趔趄,摔出去老遠,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一摔不輕。
白嫻安只是抬眼瞄了一下,荷蓮冷冷地說:“沒規沒距的東西,當這里是哪里,由得你冒失。”她抬眼怒斥,“怎么回事,門外都是死人!”
花舞聞聲跪過來,顫抖著解釋:“奴婢們該死。”好幾個守著宮門的宮女不敢離開門邊,遠遠跪下請罪。
荷蓮還要斥責,地上的宮女爬到白嫻安前面,淚意瑩瑩:“娘娘,奴婢該死,事關重大,奴婢一時失了分寸。”
一般遞話都是一層層逐步遞上來,由荷蓮告訴白嫻安,或者花舞花幸報告,此番一個小宮女匆匆進來倒是頭一次,連花舞都沒攔著,白嫻安好奇起來,能出個什么大事。
她出聲道:“什么事情讓你這么慌張,規矩都丟了,孤倒要聽聽看。”
小宮女惶恐道:“娘娘,黃州以外三十座城池全部被突厥占領。”
眾人都是一口冷氣嚇得不清,荷蓮更是呢喃:“黃州!”
白嫻安一聽五十萬這個數字心就沉了幾分,再聽荷蓮驚呼,覺得事情更加嚴重,荷蓮一向沉穩,突然出聲一定不是小事。
白嫻安問道:“荷蓮,黃州怎么了?”
荷蓮驚心地說:“娘娘,黃州是扶安的門戶,若是黃州失守,大軍會直逼扶安。”
白嫻安沉沉地閉上眼,阻隔了清淺的月光,她的心情由最初的震驚緩緩歸于平靜,她反而笑了,既然如此她便要動手了,軍國大事她做不了主,也輪不到她做主,她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
之前一直不動后宮,不是她仁慈,而是覺得時機未到,皇帝剛剛出征還未走遠,這個時候按理說來各宮都是一片擔憂沉郁,她要是上門找茬只會落人口實,可現在,時機正好。
“荷蓮”白嫻安揚聲吩咐,“傳話下去,要各宮嬪妃明日申時在御花園集合等著孤,就是生病也要忍著抬過去,一個都不能少,誰要是不去,孤就要她永遠不用去御花園了!一字不落的傳達下去,明白嗎?”
荷蓮躬身道:“是,娘娘。”驚慌從她的臉上褪下,又恢復了以往的干練,她讓花幸貼身伺候,帶著兩個小宮女提著燈籠前往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