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的時候,未曦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樹林。他們到竹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這時出了山洞已經是深夜了。
未曦分辨了一下方向,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她強行壓下自己的心緒,快速下山,云家危急,刻不容緩。
未曦走到山腳下,初曉正在夜風中搖曳,在不遠處,未曦看到有一個人影,微弱的月光下,那人一身長袍,一把胡子,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未曦冷笑一聲,玉清風這是在等她么?
果然,玉清風看到未曦,眼中染上了笑意。
未曦很清楚玉清風的想法,看到她出現,那么玉清華必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玉清風將她引來就是為了出去玉清華,現在目的達到了,他怎么會不笑?
那么現在他在這里等她是什么意思呢?莫非除去了玉清華現在要開始除去她了?他哪里來的自信?
未曦當下心情很糟糕,她一點也不想和玉清風敘舊,今天撞上她,她會速戰速決。
未曦一步一步的朝著玉清風走去。
“云大小姐,或者我應該叫你未曦?”玉清風笑意盈盈。
未曦抿唇不語。一步一步的朝玉清風走近。
未曦聽到他的話沒有反應,讓玉清風有些驚愕,但是很快他又恢復平常,他繼續說道:“你假冒云家大小姐身份,利用初曉殺了云戰天和王進韜,我說的對嗎?”
未曦仍舊不說話。
玉清風冷笑一笑:“你現在是不是還想連我一起滅口?”
未曦不答,身形已動,她朝玉清風攻去,招招狠辣,殺氣畢露。玉清風看到她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臉上的笑意僵了一僵。
他沒想到未曦會二話不說就直接動手。當下,他也顧不得許多,迎上未曦,兩人打了起來。
玉清風本來就不是未曦的對手,再加上之前他跟玉清華打斗的時候,受了內傷,現在就更是不濟了,很快他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未曦,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么?哈哈……”玉清風笑了起來:“我今天就是在這里等你,你放心,你的行跡已經敗露,今天你必須死在這里!”
未曦并不為這話所動,她心情不好,只想殺了玉清風。她的動作奇快,招招致命。
玉清風沒想到她竟一點也驚訝,更沒有慌亂,他現在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他朝著身后那片花海大喊了一聲:“你還不快點出來!她就是殺了云戰天的兇手!”
未曦雙眼一瞇,出了十分力道,將玉清風一腳踢進了花叢之中。未曦足尖一點飛到玉清風身邊,扯下一枝初曉花。
玉清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未曦,他不相信,他明明已經布好局,為什么到頭來,躲在四處埋伏的人,一個也沒有出來?難道今天他要葬身于此?
“住手!”玉清風大喝道:“你可知道,這四周埋伏了多少人?你一旦動手,就坐實了殺人兇手這個罪名!到時候,云家容不下你,連整個南陵都容不下你!”
未曦沒有搭理他,將手中的的初曉狠狠的插進了玉清風的心臟之中。
“啊…”玉清風慘叫一聲:“未曦,你已經暴露了!你不得好死!”
未曦冷笑,看著玉清風在地上打滾,被下了咒的初曉見到鮮血根和莖立即瘋狂的生長,從玉清風心臟處往外爬,漸漸的爬滿他的身體。初曉吸食了血液,花瓣變得異常的妖冶紅艷,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越發詭異。
玉清風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劇痛使得他不斷的在地上打滾,慘叫。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他看到了小時候。
那個時候,他的師父就是長生宮的前任宮主有兩個嫡傳弟子。只有歷屆宮主的親傳弟子才有資格冠上玉姓,而他和玉清華正是清字輩的嫡傳弟子。
從小他們就在長生宮中長大,學習著長生宮中的秘術。他自認為他的天資要比玉清華好。玉清華需要學上一個月的秘術,他只需要學習半個月就可以掌握的很熟練。
在陣法上面,他也很有天賦。他喜歡研究陣法,對陣法中那些奇妙的聯系以及相互制衡作用做出來的效果,他癡迷不已。
聰明好學的他一直是師父的驕傲,他為此也是十分的開心。從小到大,他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他的師兄玉清華要強,在眾多弟子之中十分的突出。
后來有一日,他不滿足于宮內所學到的陣法,他試著去嘗試挑戰禁地中的陣法。可是他鉆研了很久,始終不能破了那陣法。
終于有一日,他跟在師父后面,看到了師父的步伐,領悟了其中的奧秘。之后經過他自己的鉆研,終于破了禁地前的陣法。當他進了禁地后,他發現師父欽定的下一任宮主,竟然是玉清華,他頓時心中一空。
各種不甘,各種埋怨,各種怨恨涌上心頭,直到有一天,他在禁地之內,殺了師父。
他永遠記得當時師父鮮血淋漓的瞪著他,死不瞑目的樣子。
玉清風拼命的大叫,他的師父,血淋淋的那張臉朝他靠近,沾得他滿臉是血。
他不甘心,憑什么,憑什么他資質這樣好,最終宮主的位置卻傳給玉清華,他不甘心,他不服氣,他要證明自己!
師父的雙眼中全都是怨氣,他的表情充滿了恨意,鮮血淋漓,眼珠子死死的瞪著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啊…”玉清風捂著腦袋大叫。
不是,他不是有意害死師父的,不是,他只是不甘心,不是,他沒有大逆不道,他沒有欺師滅祖,不是……
師父那張全是鮮血的臉越靠越近,貼到了他的臉上,冰冷而血腥的味道讓他窒息崩潰。
我死不瞑目,清風,下來陪陪為師吧…
不要,不要,不要!
玉清風閉上雙眼又忽然睜開,他看到師父那張臉變了一個樣,那張臉變成了未曦的。未曦的臉上笑容十分的詭異。他瞪大眼睛,忽而又看到,他的面前有無數張未曦的臉。
玉清風,害我族人,你死不足惜!
不是,不是,是南宮斂帶頭,是王進韜下藥,不是我…
啊…
玉清風的神智接近崩潰。一直發出可怕的慘叫聲,在這寂寥無人的曠野中顯得尤為可怕。
未曦就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玉清風痛苦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一番景象怎么看怎么詭異,怎么看怎么嚇人。
玉清風頭疼欲裂,沉寂在幻想之中,精神近乎崩潰,此時他聽到一道幽幽的女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來:“我們回來了,詛咒降臨了,你們不得好死…”
玉清風似乎看到了詛咒應驗,看到無數張陌生而死不瞑目的臉,他大叫一聲:“他們回來了,詛咒降臨了,我們不得好死!”
“啊…”
晚風輕輕的吹過,將玉清風最后的聲音也帶走了。
未曦瞥了一眼死絕了的玉清風,轉過身,離開。
從頭至尾,她都面無表情,從頭至尾,她只說過一句話。
未曦走了,這片曠野靜得出奇。
半晌過后,初曉花叢中,傳出一道長長的吐氣聲。陳開跌跌撞撞的從花叢中爬了起來,他走到玉清風的身邊,看到玉清風的死狀,心中駭然,確實與將軍和王進韜的一模一樣。
若不是他親眼見證未曦殺人,他還不能相信,平時不茍言笑,但是卻心地很好的大小姐,竟然是這用初曉殺人的兇手。她殺人的樣子變得太可怕,眼中全是冷漠和瘋狂。
當時玉清風來找他,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怎么也不相信,但是還是跟著玉清風來了。當時玉清風讓他準備好,派人埋伏在這周圍。
他雖然決定來看一看,但是他并沒有派人埋伏,他心里還是不愿意相信這是他的大小姐做的。他雖然跟著小姐的時間不長,但是小姐年紀輕輕,卻能震懾整個云家,讓他信服。
可是如今,他親眼看到了這個事實,心中不禁駭然。他征戰沙場幾十年,什么樣慘烈的狀況沒有見過?什么死人沒見過?但是今天小姐這樣的殺人手法,實在是太兇殘,太可怕。
將軍是小姐殺的,不,是未曦殺的。陳開的腦里除了震撼和恐懼,就只剩下這個事實。他曾無數次想過手刃殺害將軍的兇手,卻不想殺手竟然是她…
陳開穩了穩心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快速的離開了這片曠野。
其實玉清風也實在很聰明,他算到了未曦會殺了玉清風出來,設計了這樣一個局,讓云家人將未曦抓個現行。但是他低估了陳開對未曦的信任,他沒有料到,陳開不但沒有埋伏人手,而且未曦殺他的時候,陳開竟然也沒有出來。
回到房中,陳開定下心神,執起筆,鋪開紙在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許多字。末了,他將紙折號,放進信封之中,他喚來一個人,讓他把信快速的送回蘄州親手交給白起。
那人領命,拿著手中的信轉身就走。陳開忽然又叫住了那人。他將信拿回來,拿在手上半晌,他嘆了一口氣,又轉身回房,取來另一張信紙,寫了幾個大字。將新的信紙和原來的信封一同折進了新信封之中。
然后他將信再次交給屬下,告訴他此信關系重大,吩咐他務必親自送達。那屬下領命離開。
陳開正要關上房門,他聽到一個聲音,心神一凜。
“陳叔”未曦站在他的身后。
陳開轉過身去看著未曦,心中很慌,但是表面卻鎮定。
“小姐,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陳開問道。
未曦瞇了瞇雙眼。
陳開心揪了起來。
“陳叔,我離開了兩日,大家都找不到我,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怎么是這句?”
陳開聽到這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中一駭,小姐是何等聰明,這樣就讓她抓住了破綻,還好,他早已將信送了出去。
“小姐,我,其實…”陳開有些結巴。
“剛剛我來找你,你怎么不在?”未曦繼續問道。
“啊?是么?我剛剛上了下茅房。”陳開胡亂找了個借口,見識過剛剛那一幕,現在的小姐,讓他怕得很。
未曦抿唇不語,只是看著他。
陳開心慌,正想說些什么打破這氣氛,此時追風走了進來。
“小姐,一切準備妥當!”追風抱拳說道。
未曦微微頷首。
追風抬起頭,看到陳開,他有些詫異,他說道:“陳叔,你回來了?我找了你半天了,你一直都不在。”
未曦轉眼靜靜的看著陳開,默然不語。
陳開吞了口唾沫,眼神有些局促,追風這話無疑是將他剛剛胡亂找的借口給推翻,哪有人上茅房上了半天?
“我…”陳開正猶豫著怎么解釋的時候,未曦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陳叔,看看有什么有收拾的,收拾清楚,我們馬上就走。”
“走?”陳開驚愕。
“陳叔,蘄州出事了,現在必須立馬趕回去。我今天下午接到這個消息就急得不得了,找你又找不到,幸好小姐及時回來了。”追風解釋道。
“出事了?”陳開心里又一驚。
“陳叔,快些收拾,不必拿太多東西,我們三個人騎三匹馬趕回去。”說完未曦轉身走開。
“陳叔,您愣什么呢?馬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快些。”追風說完也跟著未曦離開。
陳開收斂了心神,穩了穩心情,轉回房中收拾東西。蘄州出事了,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的,將軍的仇遲早會報。陳開堅定了這個信念,將剛剛未曦殺人一時暫時拋到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