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龍門客棧的人來下聘了。這是禮單,請您過目。”老管家顫顫巍巍地將禮單遞到趙君臨面前。
“叫他滾!”趙君臨一把奪過禮單摔在地上并用腳狠狠踩了幾下。“阿坤,叫卉泰烺來見我!”
“這、這……?”老管家嘆了口氣匆忙回到前廳。唉,府里的下人只剩一群老人了,年輕的除了服侍小姐的兩個丫頭以外,都被城主的壞脾氣嚇跑的嚇跑、趕走的趕走了。真懷念三十多年前老老城主再世之日風光無限、熱鬧富足的盛況啊!
若非龍藤以救命之恩要挾,白云開也不想待在這里,更別說參加比武招親了。簡直丟盡他們傲劍山莊的臉,昨天他大哥派人來傳話父親非常生氣,說他要敢以龍門客棧店小二的身份娶親的話就永遠都不要回去了。今天早上來之前他就向龍主和龍藤表明心意,既然趙小姐也不想嫁給他,那么成親只是一個儀式,過后他們各走各路,互不相干。白云開冷著一張俊臉留下豐盈的二十箱聘禮、寫著黃道吉日的喜箋和一張喜帖這才離去。只留下一句:“三日后白某前來迎娶,還望貴府早作準備。”
老管家彎著老腰拾起被風吹落在地的喜帖,愕然。這哪是喜帖?……證婚人齊王爺,主婚人刺史徐錦州,男方長輩傲劍山莊莊主白傲群,龍門客棧龍主藍揚揚。賓客:唐門門主唐溫杭、逍遙門門主谷逍遙、狂殺門門主楚狂瀾、崆峒派、青城派、華山派、血月教、百花宮、御絲坊、蘇州豪紳沈府……越看越驚心。
不行,得趕快找城主商量。
“混蛋!龍門客棧!本城主不將你夷為平地誓不為人!這群該死的女人!我一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以解心頭之恨!”趙君臨捏碎了手中的喜箋狂吼拍在桌子上,一時控制不住力道竟將桌子拍碎。
老管家心疼地拾起斷掉的桌腿想把它按回去,但是越弄越碎,最后一張五十多年的桌齡的木桌將這樣成了一堆碎木渣。唉——二兩銀子有沒有了。城主也真是,干嘛沖家具發火,拿去當鋪還能當點銀子呢!這下可好,還得花錢再買張桌子,里里外外就合到三兩多了。
“城主,別砸了!再砸我們就沒家具了!你稍安勿躁不要中了她們的計啊。她們就是看準了我們不會將小姐嫁給他們才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出丑啊。我看您不如將計就計送小姐出嫁吧!這樣她們就無計可施了。”老管家自作聰明。
“休想!我就是被整個江湖笑話也不會把君月嫁給那個跑堂的店小二!”趙君臨知道老管家的心思,暴怒地打消了他的主意。
老管家不敢再多言,抱起桌子殘屑拿向廚房,物盡其用發揮桌子最后一絲功用燒火做飯。
轉眼已到三日之后,老管家聽著門外喧天的鑼鼓就知道大事不妙,龍門客棧來迎娶新娘了。嘆了口氣,敞開大門。
滿城的人都聚集在門外等著看笑話。姑爺帶著花轎和迎親隊伍已經在門外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喇叭、嗩吶、鐃兒、缽兒快要把人的耳朵震聾了,莫不是揚州城所有的鼓手都來了?看來龍門客棧是存心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叫他們滾!都給我滾!”
那群該死的女人放火燒他府邸,害他幾乎傾家蕩產才湊足五千兩嫁妝,現在又來毀他妹妹終身,可惡!他一定要親手捏斷她們的脖子,燒了那該死的客棧!
“可是,城主如果不讓小姐出嫁豈不是讓全天下都看我們的笑話?也會誤了小姐的終身啊!”老管家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趙君臨沒有反應,繼續說“我看白公子相貌出眾、氣質不凡也算門當戶對配得上小姐了。聽說是傲劍山莊莊主的二公子呢!”
今天如果不嫁的話小姐的名節就毀了,以后誰還會娶小姐啊?
不說還不來氣,趙君臨一聽更為惱火,一甩手將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要我堂堂城主府大小姐嫁給一個店小二,做夢!”
門當戶對的觀念審制入中國人心五年多年,大部分家長都自以為是地為親人選擇自己認為最好的,其實是打著關心的旗號強加干涉。路始終要自己走,不能靠人扶一輩子,萬一摔傷了也要自己爬起來。但是古代中國的女人卻沒有選擇自己路的權利。
老管家不顧體弱多病的身子飛身接住即將落地的茶杯,小心地檢查了一遍,還好沒碎,這可是一百文一個買的呀?等會得收起來專門招待客人用。
門外的鼓樂聲不知停歇,門內的老管家滿頭大汗。
卉泰烺進來,“師弟,你找我?”
“我要你去給我殺了白云開和那些該死的鼓手,一個都不留!”趙君臨額上青筋暴起。
沒錯,趙君臨是程御龍的關門弟子,江湖上只知道卉泰烺和趙君臨關系密切并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層關系。
卉泰烺點點頭,正好可以試試新研制的暗器。不能殺藍揚揚殺個她手下也解解恨。
老管家一把抱住卉泰烺,“城主,萬萬不可啊!你這不是害了小姐嗎?”
卉泰烺不耐煩踢開老管家,老管家不死心地又纏了上去。
卉泰烺頓起殺心,劈手欲砍,卻被趙君臨抓住手。
趙君月還沒走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忠伯你怎么啦?”趙君月扶老管家坐到椅子上,關心地問:“怎么樣?要不要緊?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老管家連忙搖頭。卉泰烺沒用什么力道,也不是真的要殺他只是想嚇唬他罷了。
確定忠伯沒事,趙君月一臉責備地怒斥卉泰烺:“卉大哥你怎么能對忠伯下毒手?你生病受傷都是誰在照顧你?你中毒昏迷又是誰不辭勞苦去杭州請大夫來為你解毒?沒有忠伯能有今天的你嗎?你竟然這么對他?你簡直沒有人性!”
卉泰烺被說得面紅耳赤慌忙跑出去,老管家見狀追了出去。
趙君月一臉羞紅地輕扯趙君臨衣袖,緩緩開口:“大哥,事以至此你就答應了吧!月兒、月兒愿意嫁給白公子。”
趙君臨一把抽出衣袖,怒上心頭,想不到連最親的妹妹都不理解他干冒天下之大不韙是為了什么。
“你真的要嫁個一個卑賤的店小二?不顧我們城主府的面子?不顧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
“大哥,可是我不嫁的話我們城主府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所有人都在龍門客棧等著看我們的笑話啊!再說白公子也沒有你說的那么糟,龍門客棧的人都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寧愿到龍門客棧為奴為婢也要背叛大哥是不是?”趙君臨雙手抓著趙君月身子用力搖,“那些女人到底給你下了什么毒讓你背叛我?說?”
趙君月疼的眼淚都冒了出來,“大哥你放手,我好疼!她們沒有給我下毒,我是真的喜歡她們。我從小就夢想能有一天向她們那樣自由自在、行俠仗義,而不是每天窩在小小的繡樓彈琴繡花,等著哪個男人娶回家相夫教子,我真的受夠了這樣日子。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么總是愛離家出走嗎?我告訴你就是因為我羨慕那些自由行走江湖的俠女,我要學她們仗劍天涯。其實我曾經求藍姐姐收留我,可是她不肯。這次也是我求藍姐姐幫忙的,你不要怪她們。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趙君臨放開趙君月,踉蹌地走了出去,沒有想到自己的細心呵護竟成了牢籠桎梏,費盡心思竟是自作多情。
“好!我的掏心掏肺比不上那個卑鄙女人的幾句話,十八年的兄妹情比不上剛認識兩天的男人!我是壞人!我妨礙你行走江湖!我自作多情!都是我的錯!你想嫁就嫁吧!我不會在阻止你!”趙君臨的心在滴血,沒想到相依為命的親妹妹居然視他的關心如洪水猛獸。
“你好自為之吧!”
“大哥!對不起!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希望這次你能讓我自己做主。大哥——”趙君月追上去拉住哥哥的手,像小時候一樣賴在他臂彎里撒嬌。
心已然冰冷,趙君臨推開她徑自回房。
趙君月跌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哭了起來,麻麻的心理不清是待嫁女兒的情懷還是看著大哥落寞的背影心疼,又或是即將離家的不舍。
硬起心來的趙君臨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后悔。
片刻后,趙君月換上大紅的霞帔,頭戴龍門客棧送來的重重的黃金鳳冠,在丫鬟仆婦的牽引下來到花轎前。
正在激戰的卉泰烺和一身紅綢喜服的白云開暫停戰事。
老管家趁勢傳達趙君臨的命令,并把一臉不甘愿的卉泰烺拖走。
一身大紅喜服身披大紅花的白云開比平日更俊帥精神,伸出寬大的手掌握住趙君月纖細白嫩蔥手將她抱上花轎,鼓樂手更賣力地吹奏,街道兩旁圍觀的百姓紛紛鼓掌祝賀。
看來今晚龍門客棧又要熱鬧一番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